言罢,她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脸上那张覆盖了她百年人生的面纱。
面纱之下,是一张与灯奴儿有七分相似,却布满了细密裂纹,仿佛即将破碎的瓷器般的面容。
同为守灯人血脉,她却因执守那一道“焚名之誓”,以自身容颜为代价,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只为守护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若你真能……带‘他’回家……”她的目光穿透时空,仿佛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对话,“那我也该,去见见‘她’了。”
话音落毕,她的身躯连同那张破碎的面容,化作一缕似有若无的青烟,没有随风飘散,而是径直没入了脚下那深邃的地渊之中,再无踪迹。
与此同时,另一侧,哑铃使那壮硕的身躯猛地一震,手中那对从不离身的沉重铃铛,竟在无风的情况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解脱的梵音。
他豁然抬头,望向悬影楼残存的墙壁上。
那里,曾挂着百幅“萧云归”的画像,每一幅画像都在日夜不停地低语着那句恶毒的诅咒——“你该死”。
而此刻,百幅画像上的“萧云归”,无论是狂怒的、悲伤的、还是狰狞的,竟齐齐闭上了嘴,所有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画中人那充满怨毒的眼神,也变得一片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画魂归寂……因主已归。”
哑铃使嘶哑地吐出这八个字,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
他扔掉手中那对象征着囚禁与惩罚的铃铛,对着萧云归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伏地叩首。
随即,他佝偻着背,像一个瞬间苍老了百岁的朽者,一步一颤,头也不回地走入了漫天沙暴的深处。
似乎是感应到了此地力量的更迭,一道黑影从石缝中闪电般窜出,那是一只时蚀鼠,以吞噬时间的残影为生。
它嗅到了萧云归刚刚蜕变留下的投影,张开满是时间裂隙的利齿,便要扑上啃噬。
然而,它还未靠近,一道无形无质的剑意便横扫而过。
那以时间为食的诡异生灵,连同它所处的时空坐标,被一并碾成了虚无。
连时间之噬,也不敢再近其身!
外界的种种异变,萧云归恍若未闻。
他盘膝而坐,引动体内那已然脱胎换骨的《斩我经》。
内视之下,识海之中,那两条纠缠不休的银黑龙脉,已然彻底交融,再无彼此,化作一片奔涌不息的璀璨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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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中央,悬浮着一道无悲无喜的“无我之观”,如一只俯瞰众生的天眼,垂照万古。
体内再无“两我之争”的撕裂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异样。
每当他那雷鸣般的心跳与苏青竹的心灯产生共鸣,他便会有一瞬间的“非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