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账册里秘密

马灯的光晕在窑洞壁上晃悠,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明远的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日文假名,王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每翻译出一行,赵刚手里的烟袋锅子就往炕沿上磕一下,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像极了他们此刻心里的跳荡。

“下月初三,驻黄村的鬼子小队会联合临县的伪军,分三路合围咱们根据地。”王老先生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指着重叠的墨迹,“这里标着人数——鬼子一个小队五十人,配两挺重机枪;伪军两个中队,差不多一百五十人,带四门迫击炮。”

李明远的手猛地攥紧,账册的纸边被捏出了褶皱。他想起昨天傍晚带孩子们去采野枣时,看到西边山梁上有个模糊的黑影,当时以为是过路的猎户,现在想来,恐怕是鬼子的探子。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位置?”他低声问,喉咙有点发紧。根据地的坐标是核心机密,除了内部人员,只有几个相熟的村长知道大致范围。

赵刚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子,翻到夹着干枯野菊的那页——那是上周去山外采购时,老村长塞给他的,说野菊泡水能明目。他用烟袋锅子指着本子上的记号:“上周在青石镇补给,碰到个货郎,说要给咱们便宜批些盐巴,当时觉得他眼神不对,没敢交易。现在看来,恐怕是伪军扮的。”

“那货郎我见过!”李明远突然想起,“穿件蓝布短褂,袖口磨破了还缝着补丁,看着特普通。他还问我,咱们这儿的孩子是不是都在山坳里上课,说想给孩子们捐些旧书本。”

“狗娘养的。”赵刚狠狠骂了句,烟袋锅子在炕桌上敲出个小坑,“难怪知道得这么细,连学校的位置都摸透了。”

王老先生叹了口气,把账册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个潦草的地图,用红笔圈出了三个红点——分别是学校、粮仓和军火库。最让人心惊的是,军火库旁边写着行小字:“此处地势低洼,可引水淹之”。

“他们不光想合围,还打算毁了咱们的根基。”王老先生的手指在“军火库”三个字上顿了顿,“这下面是咱们藏的炸药和雷管,要是被淹了,就算不炸,受潮了也没法用。”

窑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放哨的陈二柱。这小子平时毛手毛脚,此刻却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光着脚站在门口,脚踝被石子划得渗血。

“赵队!李同志!”他扶着门框喘气,“东边山口发现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看着像……像穿便衣的鬼子!”

赵刚“嚯”地站起来,腰间的短枪“噌”地出鞘:“多少人?带没带武器?”

“看不清,就瞅见手里拿着短棍似的东西,估计是步枪。”陈二柱抹了把脸,“我没敢靠太近,按规矩放了信号弹——三长两短,您说过的,可疑人员靠近就用这个。”

李明远心里一紧。三长两短是紧急信号,按规定,各哨卡见了会立刻进入戒备。他看向赵刚,发现对方正盯着账册上的地图,眉头拧成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