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奏

九两金 是我老猫啊 4821 字 13天前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加州抖三抖的巨头。他们此刻收敛了平日的傲慢与权势,像一群虔诚的信徒,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仪式的过程繁琐而神秘。菲利普被蒙上双眼,由两位“执事”引领着,在黑暗中行走,回答着各种关于道德、哲学和宇宙秩序的古老问题。他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根绳索,胸口被一把冰冷的短剑抵住,象征着如果他背叛誓言,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跪在由三支蜡烛照亮的祭坛前,将手放在一本厚重的《圣经》之上,用庄严的语调,宣读了那段长长的、要求他对兄弟绝对忠诚、严守组织秘密的誓言。

当蒙在他眼前的黑布被揭开,光明重新回到他眼前时,他看到,所有人都面向着他,右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手势。

“欢迎你,兄弟。”坐在东方“宗主”宝座上的利兰·斯坦福站起身,用一种庄严的语调宣布。

仪式结束了。神秘的氛围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雪茄的烟雾和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话题从遥远的宇宙真理,迅速回到了最现实的商业与政治。

“利兰,南太平洋铁路的法案,在参议院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亨廷顿走到斯坦福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东部的那几个议员,胃口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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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给他们想要的。”

斯坦福淡淡地说道,“告诉他们,只要法案通过,西部开发公司愿意出让百分之五的股份。另外,提醒他们,明年的选举快到了,他们的竞选资金,还需要我们慷慨解囊。”

“弗勒德,”斯坦福转向那位银矿大王,“内华达的银价还在跌。华盛顿那帮蠢货…..你得想办法在国会里多找几个朋友,为我们白银派说说话。”

“我正在做。”

弗勒德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我已经买下了《弗吉尼亚城纪事报》,很快,整个内华达的每一个矿工,都会知道是谁在试图抢走他们饭碗里的最后一分钱。”

菲利普端着酒杯,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客人,观察着这一切。

斯坦福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伯爵,欢迎来到我们中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你的一百万,我已经收到了。加州银行,很快就会重新开业。”

“这是我的荣幸,宗主。”菲利普微微躬身,姿态谦卑。

“别叫我宗主,叫我利兰,或者,兄弟。”

斯坦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很快就有一件需要所有兄弟同心协力的大事要办。”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丹尼斯·科尔尼的工人党,最近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失业的爱尔兰人像疯狗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他们不仅在攻击我们的产业,甚至开始公开叫嚣,要没收我们的铁路、工厂、银行,要吊死我们这些垄断者。”

“一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亨廷顿冷哼一声。

“但他们人多,而且很会煽动。”

米尔斯忧心忡忡地说道,“报纸上说,他们的集会,每次都有上万人参加。市长那边,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这背后或许有其他人在支持。”

“所以,我们需要一场震慑。”

斯坦福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一场足以让那些疯狗知道厉害的震慑。我们需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菲利普的身上。

“伯爵,听说你手下的黑人劳工,不仅能开垦沼泽,还很能打?”

菲利普的心中一动,他知道,真正的投名状,现在才刚刚到来。

“他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兄弟。”

他微笑着回答,滴水不漏。

“很好。”斯坦福点了点头,“很快,你的人,就会有一个保卫家园的机会了。”

菲利普,也就是曾经的菲德尔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放肆,

被人当枪使,真是好几年没有这种体验了。

“当然,我的兄弟。”

——————————

旧金山的天,永远是灰蒙蒙的。

说不清是海湾上的雾气,还是工业化的废气,终年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陈伟的心。

华人总会给他安排的小屋里,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好觉了。自从那天在“金山”酒店的斗场里,因为一次意外的失误而跪在那个传说中的九爷面前之后,他的命运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他被调离了那个虽然辛苦、却相对单纯的酒店后厨,进入了华人总会这个权力的心脏。他不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杂役,而是成了“巡查队”的一员。

这个名字听起来体面,干的却是最脏、最得罪人的活。

“阿伟,”

巡查队的队长,一个叫阿武的男人,将一个布包和一根沉甸甸的棍子塞到他手里,

“这是你的家伙。记住,咱们是九爷的眼睛和拳头。九爷让咱们看哪,咱们就盯死哪。九爷让咱们打谁,咱们就往死里打。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

陈伟掂了掂手里那根棍子。

他从广州来,是为了追寻一个出人头地的梦想,不是为了成为一个街头的打手。但在这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今天的任务,让他彻夜难眠。

阿武交给他一张潦草的地图,上面圈出了一个位于旧金山南市场区边缘的地方。

阿武指着地图上的那个圈,

“那里,是一片烂地。住着一群不服管教的散工。他们吸惯了大烟,还爱赌钱,所以不肯来唐人街。他们宁愿去给鬼佬的工厂当狗,也不愿意来总会登记。九爷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华人在鬼佬的工厂里做工,所有人都必须由总会统一调配。这些人,是其中一批钉子户。”

“为什么?”陈伟忍不住问道。

阿武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

“你懂个屁。这是在跟鬼佬争饭碗!我们把人都拢住了,鬼佬的工厂没人开工,他们就得来求我们!到时候,工钱多少,工时多长,就由九爷说了算!这是在为咱们所有华人争口气!”

争口气……陈伟咀嚼着这个词,心中一片茫然。

天蒙蒙亮,陈伟跟着阿武,带着二十多个同样手持棍子、腰插短枪的巡查队员,走出了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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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南走,街道越是泥泞,房屋也越是破败。

这里是城市的边缘,也是被遗忘的角落。

地图上标记的那片地方,与其说是华人聚集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用破木板、烂铁皮和油布搭建起来的窝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如同一个个丑陋的脓包。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溪流穿过窝棚区,水面上漂浮着各种秽物。

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蹲在窝棚门口,眼神空洞地抽着一种用烟草混合了劣质烟土的烟卷,

陈伟知道,那是比鸦片更廉价、也更害人的东西。

陈九在唐人街下了死令,严禁赌博和抽大烟,违者重罚。

于是,这些被欲望掏空了身体的瘾君子,便像被驱赶的野狗一样,聚集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陈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他们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泥地前停下。阿武挥了挥手,巡查队员们立刻散开,将几十个刚刚从窝棚里被驱赶出来的男人围在了中间。

这些男人大多衣衫褴褛,神情麻木,脸上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他们看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同胞”,眼神里充满了畏惧和敌意。

“各位兄弟,”阿武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开口,“我今天来,是替九爷传一句话。从今天起,不允许任何人再去鬼佬的工厂里做工。所有人都必须去唐人街的华人总会登记报到。总会会给你们安排新的活计,保证你们有饭吃。”

人群一阵骚动,但没有人敢出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