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一旦在美国或者加拿大的土地上搞什么“独立”或武装自治,陈九几乎能立刻预见到那可怕的后果:那将触动所有西方殖民国家最敏感的神经。
他们会视此为“黄祸”的崛起,是对白人统治秩序的彻底挑战。
届时,他将面对的不是一个西班牙,而是整个西方世界的联合镇压和排斥。
这里面,甚至也包括自己的故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进行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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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美国甚至可能包括法国,会毫不犹豫地出动他们的陆军和强大的海军铁甲舰队,直到将他以及任何敢于反抗的火种彻底扑灭、碾碎为止。
不会有任何国际声援,只会有一致的谴责和武力干涉。
现实的冰冷,远比带着血腥味的风更刺骨。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战场上的形势发生了微妙而残酷的变化。
古巴骑兵的自杀式冲锋,虽然悍不畏死,也确实在西班牙人的防线上造成了短暂的混乱和一定的伤亡,但代价高昂得令人窒息。
在接近敌方阵线的冲锋道路上,排枪齐射和炮弹破片就像死神的镰刀,成片地收割着生命。冲锋开始时那六百多骑奔腾的洪流,在接近西班牙人胸墙前,已然倒下十之七八。
残存的骑兵撞入敌阵,挥舞着砍刀做最后的搏杀,但很快就被数量占优的西班牙步兵淹没。
然而,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
这决死的冲击确实短暂地打乱了西班牙几个连队的阵脚,制造了几个宝贵的缺口。
就在骑兵撞上阵地的同一时间,一直在后方紧张观察战机的戈麦斯将军,双眼因血丝和激动而通红,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嘶哑着嗓子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为了古巴!?Al machete!(挥起砍刀!)”
剩下的古巴独立军战士,那些拿着老旧步枪甚至只有砍刀的步兵们,咬牙沉默,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骑兵用生命换来的缺口涌去。
他们在戈麦斯的指挥下,分批分开方向冲锋。
没有严格的阵型,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积压了太久的仇恨。
脚步渐近,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肉搏阶段。
西班牙人的排枪火力因为敌我混杂而大大减弱,战线变成了无数个小规模的、血腥的贴身格斗场。
古巴人疯狂地攻击着,许多人甚至完全放弃了防御,用身体去硬撞西班牙士兵的刺刀,只为给身后的战友创造那一下劈砍的机会。
惨叫声、刀锋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嚎取代了枪炮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每前进一寸土地,都要泼洒大量的鲜血。
在独立军人潮中,有一支队伍格外显眼。
他们同样衣衫褴褛,但冲锋的队形却隐约透着一股狠厉的章法,手中的砍刀也挥舞得更加高效致命,是黑虎的“中华营”!
这些从甘蔗园地狱里逃出来的华工,对西班牙人的仇恨丝毫不亚于他们的古巴战友。
他们沉默地冲锋,沉默地挥刀,沉默地倒下,
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复仇火焰,反而比古巴人的狂吼更令人心惊。
冲锋前,黑虎猛地回头,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准确地找到了陈九藏身的位置。
他那张被硝烟和汗水弄得黝黑发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张开嘴,似乎想喊什么,声音被爆炸和喊杀声淹没,但陈九从他的口型清晰地辨出了两个字:
“九爷!”
随即,黑虎决绝地转身,高举砍刀,融入了冲锋的洪流,带领着他的中华营兄弟,义无反顾地撞进了那片血肉磨坊的最中心。
这一声呼喊不知是在说什么,却撩动了陈九的心弦。
心脏像是被那只黑虎临走前的一眼狠狠攥了一下。
战场的僵持仍在继续。
古巴人和华工凭借着一股血勇和局部的人数优势,确实在阵地的几个缺口处取得了进展,甚至一度动摇了西班牙人的部分防线。
但西班牙殖民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队,军官们迅速弹压恐慌,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战斗变成了最消耗人命和意志的拉锯战。
陈九敏锐地察觉到,西班牙人的阵脚虽然很慌乱,火力也不如最初那般凶猛密集,或许是弹药消耗巨大,或许是部队疲劳,但远未到彻底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防线像一块富有弹性的橡胶,被冲击得凹陷下去,却依然坚韧,并且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原状。
相反,戈麦斯这边,几乎已经把所有的预备队都押了上去,包括他最宝贵,一直放在身边的精锐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