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皇帝

九两金 是我老猫啊 7351 字 14天前

酒馆里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浑浊的烟雾似乎凝固了,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厮杀声,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一秒,两秒……

终于,吧台旁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一下。

那是年轻的铁匠学徒肖克,脸上还带着稚气。

他猛地抓起桌上半杯劣质威士忌,仰头灌下,烈酒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直流。

他狠狠抹了一把嘴,撞开身边的椅子,低着头,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身影动了起来。

他们是码头工人,衣服破旧,眼神疲惫而凶狠。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东西。

一根棍子,一把短刀,甚至只是一个空酒瓶。

紧跟着肖克,没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夜之中。

然而,酒馆里的大多数人,依旧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

丹尼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却颓然坐下,狠狠一拳砸在油腻的桌面上。

更多的人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敞开的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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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巴利海岸区有九条街道。

最值钱的太平洋街道和码头他不敢动。

于新清楚,他的份额最少,也最不确定,

那是一张沾满鲜血的空白地契。

小主,

麦克·奥谢手下的爱尔兰人,凭借着他们天然的白人面孔,和曾经占据这里一半的历史,在新秩序下的巴尔巴利海岸更容易被接纳,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那些面向白人水手和市民的酒吧、舞厅。

而于新带领的“辫子党”,即便摘掉辫子,那张黄皮肤的面孔依旧是原罪,是天然的壁垒。任何一个体面的白人,都不会愿意在一个由华人担任侍者的沙龙里消费。

因此,陈九对于新表现出了极大的“放纵”。

他没有为于新划定明确的地盘,而是给了他一个更残酷也更直接的许诺:今夜,你能从“血手帮”和其他残余势力的尸体上抢下多少,经营权就是你的。

这既是一根为了安抚和控制这条毒蛇而抛出的骨头,也是于新继续在这场血腥游戏中生存下去的唯一资本。

所以,于新比任何人都着急,也比任何人都疯狂。

陈九展现的实力已经深深刺激到了他,如果以后他不想跪下认输,今夜就得任由陈九趋势,往死里玩命!

当麦克的人还在用拳头和酒瓶招募爱尔兰人时,于新的队伍早已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扑向了他们预先选定的目标。

莫顿街,这里几乎是红灯区的代名词。

这条街上的生意几乎完全围绕着性交易和为水手设置的陷阱。除了仅次于太平洋街道的高级妓院,还有几家奢华的赌场。

对比其他需要白人服务的生意,控制鸨母和女人就能做的生意显然是最合适他的。

于新有意识地选择将目标集中在一条街道上,他要的不是零散的铺面,而是一块完整的、可以被他牢牢掌控的“法外之地”。

他今晚的目标,就是用血,将其中一片彻底染成自己的颜色!

他的队伍,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残暴。

于新站在一条狭窄巷道的阴影里,几乎与湿漉漉的墙壁融为一体。

他身上的短褂沾满血污,一双眼睛却在昏暗中烧着两团近乎疯狂的火。

他于新算什么?他只有眼前这一晚,只有身后这群同样眼珠赤红的兄弟。

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地盘被爱尔兰人、黑人,白人、甚至其他陈九手下的头目抢先一步染指。

陈九的“宽容”是有限的,这根骨头啃不下来,明天被扔下棋盘的就是他于新!

眼前这条街的核心,“金天鹅”赌馆。

位置在莫顿街中段,门面阔气,油水必然丰厚。

拿下它,连同紧邻的几家铺面,这条街就能连成一片,成为他于新在巴尔巴利海岸真正插下的第一面旗!

几十条黑影,挥舞着斧头、砍刀、转轮手枪,猛地撞向“金天鹅”那扇镶着廉价彩色玻璃的木门。

木门连同玻璃瞬间粉碎。

赌馆内浑浊的空气、呛人的雪茄烟雾、骰子清脆的滚动声、赌徒们亢奋或懊丧的咒骂,被这突如其来的野蛮入侵彻底撕裂。

灯光映照出的是一张张惊愕、扭曲的脸。

“杀!杀光白皮猪!”

“抢地盘!挡路者死!”

癫狂的呐喊淹没了一切。

辫子党们陷入了彻底的嗜血状态。

长期的躲藏,压抑、屈辱、轻蔑,在此刻找到了最原始、最暴烈的宣泄口。

他们见人就砍,不分目标,眼中只有移动的障碍物需要清除。

一个刚赢了大钱、满脸油光正准备起身的白人胖子,被两把短斧几乎同时劈中脖颈和后背,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染红了绿色的赌桌和散落的筹码。

另一个试图去抓柜台下霰弹枪的保镖,被三四把乱刀瞬间剁翻在地,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

在这片混乱血腥的风暴中心,一道相对瘦削的身影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的精准。

小文的脸上还残存着一点少年人的青涩轮廓,但那双眼睛里此刻却只有一片杀气。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胡乱挥舞武器嘶吼。

他移动极快,脚步贴着地面,如同滑行。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胸口纹着船锚的壮汉,刚刚用椅子砸翻了一个辫子党,正狞笑着要补上致命一击。

小文的身影鬼魅般欺近。

壮汉察觉风声,怒吼着抡起椅子横扫。

小文却仿佛早已预判,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矮身一旋,砍刀闪电般点出。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尖端精准无比地戳在壮汉喉结下方一个极小的位置。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没等他倒地,小文又直接掏出手枪一枪崩了一个想带着筹码跑的赌客。

杀完人,他眼角余光瞥见吧台后面。

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显然是老鸨或管账的白人女人,正颤抖着将一小袋银币塞进怀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小文握着枪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杀那些白皮猪,他心中毫无波澜,仿佛在清除路障。可面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眼神惊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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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一刹那的犹豫。

“小文!发什么呆!”

于新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

于新刚用枪爆开了一个打手的脑袋,红白之物溅了他半身,状如疯魔,

“挡财路者,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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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天鹅”的抵抗在辫子党疯狂的冲击和小文精准的点杀下,迅速土崩瓦解。

幸存的白人赌客、侍者、妓女尖叫着从后门、窗户没命地逃窜。

于新站在赌馆中央,脚下是粘稠的血泊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这味道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掌控感。

“清点!堵住后路!”

于新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破音,

“下一家!妓院!就在隔壁!把这条街,给我从头到尾,用血洗干净!”

他必须成为这黑暗的一部分,直到要么被它吞噬,要么…踩着它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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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街的夜,被炮声和远处街区传来的厮杀声搅得支离破碎。

但这里的气氛,却与莫顿街那种原始、癫狂的野蛮冲刷截然不同。这里的清洗,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程序化的高效,一种自上而下的碾压意志。

独属于陈九的意志。

格雷夫斯的影子,堵在“海妖之歌”酒馆后巷。

他粗壮的手指像铁钳,死死扣着巴特的脖颈,几乎要将他的颈椎捏碎。

强尼也跪在一边。

这两个血手帮的头目,几个小时前还在各自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此刻却像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这群黄皮猴子凶狠的杀戮让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说,”

“你们血手帮剩下这两个boss,银狐萨维尼躲在哪里?他的德国佬打手有多少?在哪个房间?”

他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握着一把短管霰弹枪的枪管,粗糙的金属抵在强尼的太阳穴上,冰冷的触感让强尼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在…在’美人鱼’!二楼…二楼最里面的套房!”

强尼尖着嗓子嚎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就四个贴身保镖!老大,求您……”

“那个意大利人呢?”格雷夫斯打断他,枪口又转向巴特。

“在…在’金锚’赌场后面的办公室!他…他肯定在数钱!身边就两个娘们和…和一个拿小刀的!”

巴特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很好。”

格雷夫斯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像丢垃圾一样把两人往前一搡,他们立刻瘫软在地,蜷缩着不敢动弹。

格雷夫斯身后,阴影中无声地涌出几十条精悍的身影。

为首的是陈桂新,手里提着一把刀。

他身后的人,手中武器各异,但都透着久经沙场的冷酷。

“带路。”陈桂新只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

强尼和巴特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推搡着走向灯火通明的“美人鱼”妓院正门。

“美人鱼”门口两个穿着廉价礼服、油头粉面的门童刚想上前询问,格雷夫斯连眼皮都没抬,霰弹枪的枪托带着沉闷的风声横扫过去。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一个门童哼都没哼就软倒下去。

另一个吓得魂飞魄散,刚张开嘴,陈桂新手中的刀已经捅进了他的锁骨!

凄厉的惨嚎划破夜空,又被妓院内嘈杂的音乐和调笑声瞬间淹没。

格雷夫斯一脚踹开华丽的雕花木门。

门内金碧辉煌,靡靡之音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雪茄和酒精混合的甜腻气息。

不知道是音乐太大,还是这里的人根本不关心,里面仍然歌舞升平。

舞池里搂抱的男女,吧台前调笑的客人,瞬间被门口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萨维尼!”格雷夫斯炸雷般的咆哮盖过了一切音乐,“我来讨债!”

二楼包厢的门猛地被撞开,一个留着精致八字胡、穿着丝绒睡袍的德国胖子惊愕地探出头,他身后四个身材魁梧的保镖立刻拔枪。

晚了。

陈桂新身后的黑影沉默地举枪,密集的枪声响起。

惨叫声、枪械落地的撞击声、身体倒地的闷响瞬间交织在一起。

萨维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肥胖的身体想缩回去。却被乱枪打中,肚子爆出几团血雾。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向后带倒,倒在了包厢华丽的壁纸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手徒劳地捂着伤口,鲜血如同瀑布般涌出,染红了丝绒睡袍和金色的壁纸。

陈桂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脚踩住萨维尼挣扎的身体,握住刀,猛地一插,再向外一扯!

萨维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眼睛瞪得滚圆,甚至还没来得及想自己到底欠了谁的钱。

整个“美人鱼”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主,

客人和妓女们如同炸窝的苍蝇,惊恐地涌向各个出口。

“清场!值钱的东西带走!”

陈桂新甩了甩刀上的血,冷冷下令。

手下们立刻散开,开始搜刮吧台里的现金、客人身上的首饰,动作麻利,神情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