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的余光追着佩帕跌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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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两名侦探夹在中间,粗布裙摆勾住车门,“刺啦”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棉袜包裹的大腿。
车尾盥洗室的铁门“咣当”闭合,将呜咽与质问锁进狭小的空间内,也阻隔了陈九隐秘的视线。
“我再问一遍,马可在哪儿?”
汤姆森将佩帕抵在脏兮兮的洗手台上,镜面映出他紧绷的脸。
看着佩帕躲避的眼神,他顿时有了种不好的联想。
他其实并不是很关心马可的死活,但是昨天他和马可一起翘了盯梢的任务,去了酒吧放纵,如果马可死了,自己可能也会丢掉这份工作,甚至要按照部队的规矩追责。
在暴力机构工作,他比任何人都懂平克顿的冷漠有多么无情。
冷水龙头滴答作响,另一名侦探掏出一根烟,靠在狭小的门口点燃,眼神紧紧盯着佩帕的脸和胸口,顺势下滑到大腿根部。
佩帕的啜泣终于决堤:“他、他死了……在’铜马蹄’二楼的床上……”
她颤抖的指尖扯开衣领,露出脖子和肩胛的瘀伤。
“他喝醉了……抽打我……老板的人冲进来时,他正掐着我的脖子……”
她的声音骤然尖锐,仿佛再次被噩梦扼住呼吸,“他们用酒瓶砸碎了他的脑袋!玻璃碴子插进眼窝……血喷到天花板上……”
汤姆森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当然知道马可的德行,那意大利杂种对女人的凌虐欲在萨克拉门托的队伍里早已不是秘密。
但此刻,他更在意另一件事:“酒吧的人为什么杀他?就因为起的那点冲突?”
他感觉有点可笑,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漂亮点的舞女…跟ji女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那老板就敢因为这种小事杀一个平克顿的侦探?
他知道,这两年侦探社不断地参与瓦解罢工,采用了不少激进行动,包括突袭劳工的住所、使用爆破手段引起骚乱。在西部主要的铁路建设地区,当地很多居民已经将平克顿视为“资本家的走狗”。
但有中央太平洋铁路支持,还没有人敢明面上杀一个侦探,尤其是在加州首府。
是反感的情绪爆发,还是精心设计的一场杀局?
佩帕疯狂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翻走了证件和枪…我吓坏了,就逃出来了!”
汤姆森扫过佩帕蜷缩的身影,立刻就觉得更加不太对劲,酒吧的打手杀了人还是当着这个小妞的面,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了?
他突然抽出靴筒里的猎刀抵住她锁骨:“古巴小夜莺,告诉我——杀马可的人长什么样?”
刀尖刺破肌肤的刹那,佩帕顿时凄厉地惨叫出来。
陈九的眼神死死贴在盥洗室隔板上,西班牙语的哭喊断断续续钻入耳膜。
他的掌心渗出冷汗,尽管他一句听不懂,但仍然为那个只见过两面的佩帕紧张,这个人是他能得到菲德尔消息的唯一来源....
“求求你们……我只是个舞女……”佩帕忍不住哀求。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逃难到这里的,只是想找个安稳的工作。”
靠在门边的侦探见汤姆森什么也没问出来,手悄悄搭在同伴的肩膀上。
“要不….让我来?”
汤姆森回头看了一眼同伴眼里的炽热情欲,忍不住在心里喝骂。
那个意大利佬马可也好,这个人也好,怎么都是一群精虫上脑的蠢货!
他不耐烦地打掉搭在肩膀上的手,把佩帕拖出盥洗室,剩下的路他决定一直看守这个古巴舞娘,那些黄皮谁爱盯着谁盯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件事汇报给格雷夫斯。
直到洗清自己擅离职守,搭档惨死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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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身而过时,陈九正佯装打盹。车窗外,荒原一望无际。
他知道,救佩帕等于自投罗网,但菲德尔的影子在记忆里闪烁。
那时候他们困守荒滩,是那个混血掩护送他们出海。
恩义与杀机在血管里沸腾。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那柄扎眼的柯尔特转轮并没有在身上。
佩帕的啜泣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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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逐渐变得微弱。
陈九靠在车厢侧板上昏沉入睡,每一次颠簸都让肌肉传来酸麻的胀痛。
自萨克拉门托出发后,不断有新移民或者铁路劳工在沿途小站挤上车厢,出发去繁华的东部讨生活。
从西到东,每一个站点都是铁路劳工曾经流血流汗的坟场。
其中不乏华人的身影,他们大多背着竹篾编的扁担筐,里面塞着棉被和铁皮饭盒。
新上车的劳工找不到座位,便蜷缩在过道或座椅下方,像是被随意丢弃的货物。
“下一站,特拉基……”
列车员的喊声传来,几个爱尔兰劳工突然起身,粗鲁地拨开人群朝车门涌去。
陈九也被喊声吵醒,目光扫过车厢尽头,两名平克顿侦探正倚在连接处抽烟,枪套的皮带松垮地垂着,仿佛随时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