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师傅苦笑,掸了掸棉袍,抱拳作了礼:“坐馆明鉴,于爷现下在外头避风头。昨夜红毛番作乱,他带人躲进间空铺子……”话到此处忽地收声,浑浊老眼瞥向庙中高悬的“忠义千秋”匾额,喉结上下滚动。
林朝生看了阶前的老头一眼,有些不满:“避的哪门子风头?街面流血的时辰,会馆兄弟都在护着华埠,他倒躲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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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们宁阳会馆的管事?”
这话说得重,几个会馆坐馆都斜眼来看,李文田面上无光,咳嗽了一声,昨夜他抱病在家,未尝没有躲风头的意思,此时被人戳中心思,面皮发胀。
张瑞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反手将孙师傅拽到香案前:“当着关二爷的面,把话讲清爽!”
孙师傅长叹一声,佝偻着背将这几日恩怨娓娓道来。原来于新与乔三早为码头烟土分账撕破脸皮,更隐隐夹杂着争夺会馆权力的戏码,先是乔三抢于新未过门的新妇,前夜在杰克逊街刺杀时动了洋枪…..
说到乔三勾结红毛上门仇杀一节,林朝生气得猛拍供桌,铜香炉里三炷高香齐齐折断:“反骨仔!当会馆家法是摆设么?”
“怪不得。”赵镇岳拄着拐杖冷笑,”我手下兄弟在收敛尸体时一路顺到杰克逊街,才找到火势起点。原以为是红毛起了贼心,竟是家贼作乱!”
“亏得你张瑞南昨夜还在阵前质疑我致公堂的红棍!”
张瑞南此刻面色铁青如生铁,十指掐进掌心,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他平复许久,忽地朝四方团团作揖:“列位,此事是宁阳会馆治下不严。方才议定的出钱份额,我多加三成。”
言罢他转身就要走。
赵镇岳眯眼盯着张瑞南的脸色,龙头杖横挡去路:“且慢,当务之急是捉人回来问话。乔三这么久寻不到,怕是早就见势不妙跑了,昨夜血案死了这么多兄弟,要给诸位一个说法……”
“不劳费心。”张瑞南此刻也是动了杀心,从牙缝里挤出冷冰冰的话,“我自会清理门户,给昨夜流的血一个交代,孙师傅,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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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瑞南走出会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孙师傅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只见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渗出血丝,刚才竟是手指太用力掐破了手掌心。
这老货估计是很少受这么大的气,接连被人驳了面子。
“带路吧,莫要犹豫。”
他知道孙胜的犹豫,躲过众坐馆,直接开口。
“于新是我亲自接引进的会馆,他来金山时在一个鬼佬律师家当厨子,那家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