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足够的,小人物的复仇,不需要那么多华丽的言语。
不知道那个瑟瑟发抖的红毛鬼听懂了多少,他只是拼命点头,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在尸体堆里摔了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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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把雨水带成斜斜细密的线。
陈九拄着一根木棍,清点着劫后余生的人。
七十五人的队伍还剩三十六个能站立的,二十七个伤员躺在炼油房里的防水布上,嗬嗬喘着粗气。
船匠阿炳带人拆下围栏的木板当担架,一趟一趟把喘息的伤员运回室内。
四个缠足妇人用干净的木炭粉,掺进硫磺涂抹伤口,灼伤地人剧痛难忍。
梁伯带着残存的燧发枪队占据制高点警戒,谁也不知道爱尔兰人会不会杀回马枪。
“先救能喘气的。”
他只是托人带下来一句冷漠地不讲人情的话,甚至不愿意下来看一眼....
即使老兵的神经已经足够粗硬,却还是怕自己因为残肢断臂的惨状心碎。
陈九撕开裤腿包扎自己左腿的刀伤,混着草木灰、油和糖的糊状物按上伤口。
接生婆王氏家里的土方子,虽然粗陋,但是很有用,拿水冲洗过后的伤口露着粉嫩的肉,此刻已经止住了血。
那个被刺穿胸腹的广东仔已经凉透了,眼睛还盯着敌人逃跑的方向。
三个少年拖着鲸油桶收集武器,他们流着眼泪从爱尔兰人尸体上扒寻,找出了四把转轮手枪,其中两把的转轮被水泡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响。
六个年龄相近的少年,被裹挟着上了战场,死的仅剩三个。两个屋顶放枪的阿福和阿吉、还有跟着陈九的小哑巴。
他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惶恐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多放两枪,让同伴枉死。更有隐藏很深的后怕,耐心学习枪械的活了下来,拿刀枪的却惨死。
是不是自己等人间接夺走了他们生存的希望.....
同龄的玩伴就剩下十二岁的小阿梅和十四岁的王氏同乡阿朱,一个之前是厨房的帮厨,一个跟着王氏洗衣。
老船匠阿炳用甘蔗刀测试地上武器的刃口,把能用的一把铁器堆在旁边。每件武器都沾着不同人的血肉,有华工的血,也有爱尔兰人的金红色鬈发。
“找找还有没有火药。”
阿昌哑着嗓子指挥妇女老少翻检尸体。
十二具华工的遗体被并排安放在仓库里。阿萍带着几个女人,用湿布轻轻擦拭他们脸上的血污。
那个广东少年的胸膛被剥开,断裂的矛头还卡在肋骨之间。
阿萍找来帆索,小心地绕了七圈,才将那凶器固定住,不让它在搬动时移位。
人死要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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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顾重伤区的妇人喊来了陈九。
“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