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那一声“来了”,像块冰疙瘩砸进心口,我手一抖,朱砂笔掉在符纸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禁地里死一样的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站起身,袍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几步走到禁地入口那片空地上,背对着我。月光(不知从哪儿漏进来的)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绷得笔直。
“周师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入口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几乎话音刚落,入口处的空气泛起水波似的纹路,周大人的身影急匆匆地显现出来,脸色比上次见时还要难看,额头上全是细汗。
“前辈!苏师妹!”他喘着气,也顾不上行礼了,“城西……城西的义庄出事了!昨夜看守的老刘头……疯了!见人就咬,力大无穷,眉心……眉心也出现了红痕!巡城司的人把他制住后,发现义庄里……里好几具新送去的尸身,不翼而飞!”
义庄?尸身不见了?我头皮一阵发麻。这手法,听着就跟永宁坊那“瘟疫”不是一个路数,更直接,更邪性!
玄苍听完,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只是眼神又冷了几分:“画皮妖急了。冷宫、永宁坊接连受挫,它们开始不择手段,直接窃取现成的皮囊。”
他转向周大人:“那老刘头现在何处?”
“已……已被关押在司内秘牢,用镇魂钉锁着,但依旧狂躁不安,口中胡言乱语,说什么……‘主人需要新的身体’、‘时辰快到了’……”周大人声音发颤。
“带路。”玄苍言简意赅,抬脚就要走。
“前辈!”周大人急忙拦住,“还有一事!钦天监那边……张天师昨日出关了!听闻近日之事,大为震怒,已上书陛下,言说……言说异闻司办事不力,纵容妖邪,甚至……甚至暗指前辈您……来历不明,恐非正道!”
张天师?钦天监的头儿?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道我听说过,法力高深,在朝中地位尊崇,而且……一向跟异闻司不太对付。他这时候跳出来,是想干嘛?落井下石?
玄苍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星眸中寒光一闪,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跳梁小丑,也敢聒噪。”
他看向周大人,语气不容置疑:“不必理会。先去秘牢。”
“是!”周大人不敢再多言,连忙在前引路。
玄苍迈步跟上,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微顿,侧头看了我一眼:“你也来。”
我愣了一下,赶紧小跑着跟上。这次他没再用那挪移的法术,而是步行。穿过幽深的通道,来到异闻司地下深处一间寒气森森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干瘦的老头被几根粗大的、刻满符文的铁链捆在石柱上,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发黑,不断扭动挣扎,铁链被绷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