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木匣、瓷瓶……各式各样的容器杂陈其间，上面还贴着一些小小的标签或符纸。

这……这是什么情况？谁打劫了宗门的库房吗？

鹿彦祖的大脑一时有些宕机，目光茫然地扫过这座“礼山”。

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礼山”旁，如同两尊门神。

左边，王铁塔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饱经风霜的石像。但他那双铜铃大眼周围，赫然顶着两个极为醒目的青黑色眼圈，活脱脱一只修炼成精的食铁兽！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但依旧努力瞪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只是在看到鹿彦祖出来时，那警惕瞬间化为了巨大的茫然和……委屈？

小主，

右边，周富贵倒是坐在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蒲团上，只是原本就宽大的灰白弟子服此刻被撑得紧绷绷的，圆滚滚的肚子更加突出，脸上的肥肉似乎也丰盈了一圈，油光满面。他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嘴角沾着碎屑，看到鹿彦祖出来，他“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动作居然还颇为敏捷。

“老鹿！我去！您可算出关了！”周富贵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激动，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他扔掉糕点，张开双臂就想扑过来。

“这…这些都是…”鹿彦祖指了指那堆礼物，又指了指王铁塔的熊猫眼和周富贵明显更胖的体型，喉咙有些发干，艰难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又怎么了？”

王铁塔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但憋了半天，只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鹿兄弟……你……你可算出来了……” 语气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疲惫。

周富贵则立刻来了精神，挺了挺他的胖肚子，脸上堆起兴奋，炫耀和一丝后怕的复杂表情，开始口若悬河：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你这闭关几天，咱们这小院门口，简直比宗务大殿还热闹！”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从你闭关第二天开始，各峰的长老、执事，还有那些内门的师兄师姐，就跟约好了似的，排着队来给你送礼！龙首峰的、彩云峰的、金刚峰的……我的乖乖，几乎有点名头的都派人来了！”

“我和老王一看，这哪行啊？这么多宝贝堆在门口，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顺走了，岂不是坏了鹿师兄你的大事？”周富贵拍了拍胸脯，“所以啊，我和老王一合计，干脆，我俩就又给你当这守门的金刚了！”

他指了指王铁塔：“老王实诚，怕人晚上来偷，直接就在这门口打坐，几天几夜没合眼！你看看那眼圈……哎，我看着都心疼啊！”

王铁塔闻言，黝黑的脸上更显委屈，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闷得像从罐子里发出来：“心疼……心疼你还抢俺的蒲团坐……”

周富贵脸上的肥肉一僵，随即打了个哈哈，用力拍着王铁塔结实的后背，反而震得自己手疼：“哎呀老王！你看你，跟我还见外！我那不是……那不是帮你分担压力嘛！你坐地上多凉快啊！”

王铁塔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憨厚地低下头，搓了搓他那蒲扇般的大手。

周富贵又指了指自己：“我呢，就负责迎来送往，记录礼单，跟各峰的师兄师姐们周旋！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热情，这个送丹药，那个送灵材，还有送法器的……哦对了，还有位龙首峰的师姐，人美心善，特意送了亲手做的灵花糕！啧啧，那味道……” 他说着，还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显然没少吃。

鹿彦祖听着周富贵连珠炮似的叙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盛况”，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他迟疑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些东西……恐怕不好收吧？”

“啊？”周富贵正说得起劲，闻言一愣，“为啥不好收？老鹿，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你看这玉盒，上等寒玉的，里面装的肯定是宝贝！还有那个锦囊，绣着金线的，指定是彩云峰女修的手艺……”

鹿彦祖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如数家珍：“无功不受禄。我与各峰长老、师兄师姐素无往来，他们突然送来如此厚礼，这情分太重，我怕……我还不起。”

他深知修仙界人情债最难偿还。今日收了人家的礼，来日人家有所求，你如何拒绝？更何况他现在自身麻烦尚未理清，实在不愿凭空欠下这许多因果。

周富贵脸上的兴奋劲儿褪去了一些，他也琢磨过味儿来，胖脸上露出几分愁容，挠了挠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可……可这送都送来了，总不能退回去吧？那不等于打各峰的脸吗？以后在宗内还怎么混？” 他既心疼这些宝贝，又替鹿彦祖发愁，一时间纠结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就在两人相对发愁之际，旁边一直闷声不响的王铁塔，揉了揉依旧发青的眼圈，瓮声瓮气地开口了，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不理解：

“欠人情？为啥要欠人情？”

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了指那堆礼物，又指了指鹿彦祖，黑脸上满是不解：“鹿兄弟，这些东西，是人家自己送来的，又不是咱们去讨的，对吧？”

他逻辑简单而直接：“他们愿意送，咱们凭啥不能要？白给的！不要那不是傻吗？”

“可是，老王……”周富贵想解释一下人情世故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