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崩!巍峨的冰崖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冰崖靠近地面十数丈的庞大结构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瞬间解体!无数如同房屋般大小的巨型冰岩夹杂着千百吨冰尘,如同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异兽大半截身躯和它周围数百丈区域彻底掩埋!冰尘弥漫,如同浓雾翻腾!
而那颗引起一切混乱的多面体冰晶!在它狰狞头颅的额间!李玄透过弥天的冰尘,在视力恢复的瞬间捕捉到了!一道!清晰、刺目的!如同深深刻在宝石之上的蜿蜒裂纹!赫然贯穿了晶体近三分之一的区域!幽蓝色的光芒仿佛被从中剖开,从那条狰狞的裂痕中,正有更加浓郁、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白蓝相间的光雾如同泄露的剧毒般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它那冰渊般的巨眼死死锁定着爆炸的中心冰坑,凶焰滔天,却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和混乱,庞大的身躯在掩埋它的冰堆下挣扎、咆哮,一时竟难以立刻抽身而出!
冰坑!
一个直径超过二十丈,深达丈余,坑壁如同被亿万利刃瞬间削平、闪烁着光滑刺目镜面光泽的巨大凹陷,出现在冰原之上!坑内边缘区域,无数细碎扭曲的电弧如同不甘消亡的鬼魂,在冰面和空气中噼啪跳跃,发出持续不断的微弱爆鸣。坑底中心温度低得可怕,靠近坑壁的冰层呈现一种深邃的幽蓝,弥漫着连钢铁都能冻结、神魂都能冰封的绝对低温白雾!
就在这片死寂与极寒的中央!在刚刚那毁灭性自爆冲击波最核心的位置!一个身影,单膝跪地,顽强地支撑着!
是沐青璃!
她以半截深深插入坑底寒冰的星纹残刃为支点,才没有彻底倒下。她周身覆盖着一层近半指厚的、凝结得如同粗糙盔甲般的坚硬白霜!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如同最上等的白瓷,又带着病态的死灰!她的嘴唇抿得死紧,一丝刺目的猩红正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但这鲜血刚从唇角滑落,仅仅坠下寸许,就在那恐怖的低温中瞬间凝固!冻结成一根根细小的、殷红的冰棱,挂在她的下颌,甚至有几滴冻结在冻结在她因冰霜黏连而略显散乱的发梢末端,形成了一种凄艳到令人心碎的画面!
“咳……呵……” 沉重的喘息从她口中溢出,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大片混杂着血腥气的冰晶白雾。她试图抬起头,望向李玄那处冰岩的方向。眼睑艰难地抬起,那双曾经清澈锐利、如同寒星的眼眸,此刻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眼神迷离而涣散,焦距似乎都有些难以集中。她张了张同样被白霜覆盖的嘴唇,似乎想传递一个“安心”或者“别过来”的眼神,但最终,所有的力气都被这深入骨髓和灵魂的寒冷与创伤抽干,头颅无力地、沉沉地垂下,只剩下那剧烈而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冰坑中回荡。那紧握着星纹剑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和寒冷而呈现出僵硬的青紫色。
她手中,那半截星纹残刃,此刻的状态更加触目惊心!本就如同蛛网般密布的裂纹,在这一次不计代价的冲击和异兽核心磁场力量凶悍反噬的双重摧残下,彻底爆发!密密麻麻新的裂痕从旧伤处疯狂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剑身!剑身上那勉强残存的、曾象征过不朽星辉的微弱光芒,此刻只剩下几点如同荧火虫尾光般的、细碎到几不可见的亮斑,在裂痕深处顽强而绝望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陷入了沉寂。这柄神兵仿佛已经耗尽了它最后一点本源灵光,只留下一个布满了无数死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解为金属碎渣的残破空壳!
“青璃……” 李玄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冰冷的铁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和撕心裂肺的痛楚。看到冰坑中心那单薄、凄惨的身影,看到她那垂下的头颅和布满裂痕的残剑,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自责!愤怒!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因为自己的虚弱无力,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挡在身前!因为自己星纹失控,才让她不得不踏上这条近乎同归于尽的绝路!如今,她油尽灯枯,身陷死地,仅隔百丈,却如隔天堑!
李玄双目赤红,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一丝更加浓郁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他不甘心!他疯狂地凝聚心神,试图再次唤醒额间那死寂的星纹!灵魂深处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拼命挖掘,想要抓住那断开的联系!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彻底的虚无!就像拼命去握紧一团空气!星纹与他的感应还在,但失去了“人”(沐青璃)的鲜活生机与坚定意志作为桥梁,失去了“器”(星纹剑)的力量共鸣与精魄呼应,仅凭他此刻这具油尽灯枯、神魂受创的身体,根本不足以作为承载体,重新沟通点亮那沉寂的星穹之力!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无力感,冰冷得如同坑底寒雾,彻底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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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死寂蔓延的时刻!
“咳咳……清点人数!没死的……报数!布……八卦游身阵……靠拢!” 玉衡子挣扎着从一片被冰屑覆盖的凹陷中爬起,他口鼻间全是血污,左肩道袍撕裂,露出里面被冰刺刮过的青紫色伤口,深可见骨,上面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他手中的拂尘只剩下光秃秃的杆柄,银丝早已在之前的对抗和方才冲击中被彻底消蚀殆尽。他用剑指死死按在腰间止血的穴位上,强行催动残余真元压住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声音嘶哑但依旧充满了决断和威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凝聚残存的力量。
冰原上,中原一方惨不忍睹。数十具被寒冰冻气撕裂、或被巨力震碎的尸身散落各处,鲜血早已凝固成暗红的冰渣。还活着的,只有十余人。虬髯刀客半边身子被寒冰包裹,靠着巨大的鬼头刀支撑才没倒下,口中呼出的全是血沫和白气;青衫儒者的长剑断成了三截,他靠在一块冰岩旁,胸前一片冰寒侵蚀的乌青,脸色灰败;披甲老僧的禅杖扭曲变形插入冰中,他盘膝而坐,僧衣破烂,正强行运转佛门枯荣心法,抵抗体内肆虐的寒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个伤势较轻的弟子正哆嗦着,试图搀扶起身边重伤的同伴,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
反观另一边,仅剩的那名黑袍老者同样狼狈不堪,但他受创显然比玉衡子等人轻得多。他晃了晃有些眩晕的头颅,擦去嘴角溢出的黑血(那是被震伤了肺腑)。当他浑浊阴鸷的目光扫过战场,看到那头被半埋在冰崖废墟下、痛苦挣扎咆哮、额心晶体龟裂的冰渊异兽;看到冰坑中心那气息奄奄、似乎随时会化作冰雕的沐青璃;最后落到远处冰岩后,那个瘫软在地、连挣扎爬起都做不到、眼神中只剩下绝望与不甘的李玄时……一丝混合着震惊、狂喜以及刻骨贪婪的狞笑,缓缓爬上他那张布满褶皱和冰霜的老脸!
那苍狼卫首领的尸体(灰袍老者)就在不远处,半边身体被飞溅的巨型冰岩砸成了肉泥。任务?宇文太一的命令?此刻在他心中变得无比清晰和重要!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异兽受重创!中原残党半死不活!那个身负星纹秘密的小子,已经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桀桀桀……天助我也!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星纹之秘……注定属于宇文先生!”
黑袍老者喉咙中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瘆人怪笑!话音未落,他枯瘦的身躯猛地一挺!周身黑气再次蒸腾翻涌!这一次,黑气之中那股诡异的幽蓝寒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浓郁深沉,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无数条来自九幽深渊的剧毒冰蛇缠绕周身!他不再隐藏丝毫实力!
**嗖——!**
原地只留下一道扭曲拉长的、混杂着浓墨与幽蓝的虚影!
速度!快到了极致!比之前的突袭更加迅猛!如同瞬移!完全无视了坑边依旧存在的那片足以冻伤神魂的恐怖低温带,目标只有一个——冰岩之后,唾手可得的李玄!
“混账!!” 玉衡子睚眦欲裂,狂吼出声!顾不上体内经脉被寒气侵蚀带来的刀割般剧痛,强行提起残存的真元,手中仅剩的拂尘木柄被他当成短棍,裹挟着一层微弱却无比凝练的青色光晕,拼尽全力朝着那道黑蓝虚影投射而去!青衫儒者强提一口气,抓起身边一块磨盘大小的坚冰,灌注最后一点内力砸出!虬髯刀客更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顾半边身体的麻木僵硬,猛地抡起沉重的鬼头大刀,带着一股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气势,斜劈向那道黑影的侧翼!
然而,太迟了!重伤之躯的速度,根本无法阻挠一个几乎完好且不顾一切扑杀而来的化境巅峰强者!
那柄拂尘木柄带着微弱的青光,擦着黑影的边缘射空!巨大的冰石更是被黑影灵活地旋身滑步轻易避开!刀客的舍命一击气势惊人,但动作终究慢了半拍,那沉重的刀锋带着撕心裂肺的破风声,只削下了黑影尾端残留的一缕破碎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