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栈谜题

风,裹挟着黄河特有的浑厚水腥气与万仞山崖上积年的冰冷岩尘,在潼关西侧那片被遗忘的死寂绝壁上疯狂呼啸。这声音如同万千冤魂在深渊尽头齐声悲号,又被狭窄曲折的山谷反复挤压、放大,最后变成一种穿透耳膜、钻入骨髓的呜咽。

这里,便是连野山羊都望而却步的“**鬼见愁**”。

一条断裂的**隋朝漕运栈道**,如同大地上被强行剜出的腐烂疤痕,顽固地烙印在近乎垂直、色泽如凝固黑血般的峭壁之上。构成栈道主体的厚实栗木板,历经数百年风化雨蚀、战火兵燹,早已酥脆朽烂。整条栈道上,几乎找不到一块超过三尺的完整桥面。大块大块的木材崩塌坠落入下方咆哮的浊流,只剩下几根扭曲变形、布满棕红色锈迹的粗大**铸铁悬链**,如同被遗弃巨兽的残骸骨骼,依旧倔强地钉死在裸露的岩层中,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发出令人心颤的金属摩擦嘶吼——吱嘎……哐啷……呜……那是死亡的挽歌,是历史的叹息。

李玄稳稳地攀附在一道深邃的岩缝边缘,他那只闪耀着幽蓝冷光的**冰魄星髓臂**,五指关节深深刺入坚硬似铁的玄武岩缝隙中。臂甲表面,那仿佛封印着微型宇宙的繁复“**星尘纹路**”,此刻正随着他沉稳绵长的呼吸,极其微弱又规律地起伏明灭,仿佛是星辰在呼吸吐纳,为这具金属造物提供着源源不绝的精确抓握能量。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接触点,传递着山岩千年不变的坚固与无情。

百丈之下,浑浊的黄河水裹挟着大量泥沙、朽木乃至不知名动物的腐尸碎块,以万马奔腾之势猛烈地撞击着陡峭的、近乎垂直的石壁。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低沉而雄浑的“**轰隆**”声,浊浪冲天,溅起的泥黄色泡沫和冰冷水汽甚至能扑到李玄的脸上,留下咸涩冰冷的触感。

更诡异的是那些石壁本身!

在浑浊水流反复冲击、浸泡的区域,原本粗糙黝黑、毫不起眼的壁面上,竟会在浊水漫过的一瞬间,骤然浮现出大片大片深紫色、宛如活物般蜿蜒流动的**符文**!它们线条古拙神秘,结构复杂难辨,闪烁着不祥的紫黑色微光。有些像咆哮的兽首,有些似扭曲的人体经络,有些则纯粹是难以理解的几何堆叠。可一旦浊浪退去,石壁露出水面部分,这些神秘的符文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水冲刷得异常光滑的石面!

它们……是活的印记!被奔腾的黄河水所激活,又隐藏在水流褪去后的阴影里。

“《**水经注**》……相传郦道元曾亲探大隋龙脉之源。”下方十几米处,借着一处稍宽石窝稳住身体的姜禹仰头说道,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有些变形。他努力让自己的重心偏向尚属血肉之躯的左腿,但那条从大腿根部一直蔓延到脚趾、已完全结晶化的**石化右腿**,在栈道常年弥漫的浓重湿气侵蚀下,表面竟已悄然攀附上了一层湿滑细密的**深绿色苔藓**!这苔藓如同跗骨之蛆,散发着腐朽的生命气息,附着在他这条早已失去活力的石腿上,显得无比怪异而狰狞。每一次挪动,那被苔藓覆盖的石腿与湿润粗糙的岩壁或腐木摩擦,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记载黄河水文地脉真髓的最后一页孤本,传闻就被炀帝的秘卫,沉入了这段‘鬼见愁’栈道下方……最凶险的回龙涡深处!”

他的话音刚落。

呜咽的风声中,突然掺入了一丝不和谐的、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不是悬链在风中晃动那种粗粝的嘶鸣。是更尖锐、更刻意、仿佛生锈机括被强行运转的——**“咔啦……咔……”**

三人瞬间绷紧神经!

李玄星髓臂瞬间切换姿态,进入全功率战斗模式,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小片岩壁。沐青璃白发间的银纹如受惊的萤火虫群般急速流窜。姜禹单腿发力,死死扣住岩缝边缘。

只见栈道上方、左右两侧,那些深邃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岩石裂缝里,毫无征兆地伸出干枯扭曲的肢体!

**嗤啦……哗啦……**

是朽烂的丝绸被强行撕裂的声音!紧接着,破旧的、原本朱红色但已褪成黯淡尸褐色的前朝**官服**碎片,如同腐败的蛇蜕般,挂在了钻出裂缝的物体上。

十二具**干尸**!

它们的皮肉彻底脱水,紧紧包裹着枯骨,呈现出干硬发黑的皮革质感。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两点不灭的、如同磷火般微弱闪烁的幽绿光芒。最扎眼的是每一具干尸枯黑、几乎要断裂的脖颈上,都挂着一枚硕大的、边缘锋利、锈迹斑斑的**青铜方牌**,牌面上蚀刻着模糊却依旧透着权威的字迹:“**开皇九年督水监**”!

它们爬行的动作僵硬怪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支撑它们移动的,根本不再是曾经的血肉筋骨!在那些本该是肘关节、膝关节甚至脊柱连接处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精密咬合、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齿轮组**!此刻,这些复杂的青铜微型传动装置正在它们的躯干内部疯狂运作!每一次关节的屈伸,每一次身体的挪动,都伴随着无数微小齿轮高速啮合、转动发出的尖锐而冰冷的——

小主,

**咔哒!嘎啦!哒哒哒哒哒!**

活生生的**金属齿轮咬合声**!这声音彻底打破了栈道的死寂,仿佛一群来自幽冥黄泉的古代机械守卫正在启动,带着尘封的使命,从沉睡的墓穴中爬出,盯上了栈道上的闯入者!

凛冽刺骨的寒风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凌厉的气息撕裂!

“嗤——!”

一道刺目的、如同将白昼闪电强行拘束而成的炽白**电弧**,在昏暗的绝壁上骤然炸裂!沐青璃手中的那截**雷劫剑残刃**,此刻化作了天地间最暴烈的审判之鞭!电弧并非随意劈砍,而是精准无比地从为首那具正伸爪扑来的干尸胸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