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饵入蛇口

沈厉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于认可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

“很好。”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重量,“记住你的选择。从现在起,你的命,不再属于你自己。它属于‘饵’。”

他不再看陆谦,目光转向角落阴影里的苏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给他处理伤口,换身衣服。一炷香后,带他来‘刑房’。”

“刑房”二字出口,如同寒冬腊月刮过一阵阴风,让整个疠所隔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那是灯阁内审讯、用刑、乃至处决犯人的地方!血腥、残酷、冰冷!是无数人闻之色变的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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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厉说完,转身便走。素白的袍角在门口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消失在门外的幽暗之中。

苏芷沉默着起身。她动作麻利地从墙角一个破旧的藤箱里翻出一套半新的、最低等白袍卫提灯卒所穿的素白粗布劲装,又拿出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罐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

“躺下。”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陆谦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倒回床板。苏芷解开他后背被血浸透的包扎布条。伤口狰狞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昨夜枯井攀爬和撞击废墟造成的撕裂伤,在刚才强行坐起的动作下彻底崩开,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红肿发黑,不断有暗红的血水渗出,混合着污泥和脓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苏芷面无表情,用沾了烈酒的布巾,直接按在了伤口上!

“呃啊——!”一股如同烙铁灼烧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陆谦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扔进油锅的虾米!枯荣真气被这剧烈的痛苦刺激,再次疯狂冲撞,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嘶吼,才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苏芷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冷静得近乎残忍。她快速而用力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秽,烈酒反复擦拭着翻卷的皮肉,每一次触碰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然后,她挖出大块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毫不吝啬地糊满了整个伤口,再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起来。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又是一阵冰火交织的剧痛!那药膏似乎蕴含着极强的刺激性和麻痹效果,强行压制了伤口的锐痛,却也带来一种如同万蚁噬咬般的麻痒和灼烧感。

处理完伤口,苏芷将那套提灯卒的素白粗布劲装扔到陆谦身上:“换上。”

陆谦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虚脱地喘息着。他挣扎着,在苏芷冰冷的注视下,一点一点脱下那身沾满血污污泥的破烂里衣,露出苍白瘦削、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上身。他颤抖着,将那身代表着灯阁最低层、也代表着“饵”的身份的素白劲装套在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和敏感的皮肤,带来阵阵不适。

当他勉强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摇摇晃晃地扶着床沿试图站起来时,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

一只冰冷的手及时地、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是苏芷。

她的手指纤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铁钳般架住了陆谦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冰凉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悄然渡入陆谦体内,如同在即将燃烧殆尽的枯柴上,泼了一小捧冰水,强行压制住那狂暴反噬的枯荣真气和濒临崩溃的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站稳了。”苏芷的声音近在咫尺,依旧没什么温度,“‘饵’若是自己先散了架,就钓不到蛇了。”

陆谦借着这股支撑力,死死咬着牙,重新站稳。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勉强驱散了眼前的黑暗。他挣脱了苏芷的手,虽然脚步依旧虚浮,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在狂风中挣扎不倒的枯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