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清楚了，在审讯中，这种无意间说漏嘴的话，往往比任何书面证据都更接近真相。

“他说完就后悔了，脸色当场就白了，马上改口说自己是胡说八道。”邓毅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我意识到，这东西太烫手了。如果我把这段内容写进审讯笔录，第二天，这份笔录就会消失，而我，可能会‘意外’出车祸。”邓毅的目光扫过林渊和石磊，那眼神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

“所以，我做了一件违反纪律的事。”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那盘录像带。

“审讯室的录像，规定是要双备份，一份入卷，一份存档。那天晚上，我以上传系统出错为由，进入了档案室。我把审讯‘猴子’的那盘原始录像带，偷偷调换了出来。”

“我用一盘空白带，覆盖了入卷的那一份，只保留了前面拉家常的部分，把最关键的那几句话给抹掉了。然后，我把这盘真正的原始带，藏了起来。”

石磊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邓毅，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后怕。这手操作，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胆大，心细，并且对警局内部所有的流程和漏洞都了如指掌。也只有邓毅这种顶级的刑侦专家，才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我的预感。”邓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他们给我设套，诬陷我，把我关进精神病院……他们以为，所有的证据都被清理干净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手里还捏着这么一张王牌。”

林渊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此刻，他终于明白，邓毅这三年，不仅仅是在苟延残喘。

他是在蛰伏。

像一条最耐心的毒蛇，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哪怕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依旧死死地护着自己的毒牙，等待着那个可以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