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后方那个破灶台下,一团灰影刚刚探出半个身子试图偷袭,就被这精准的一枪打得一个趔趄,惨嚎着缩了回去,雪地上只留下一道迅速被风雪掩盖的暗红痕迹。
两枪几乎同时响起,又同时沉寂。狼群的这一次试探性进攻,再次被硬生生扼杀。篝火依旧顽强地燃烧着,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坚毅、同样写满风霜的脸庞。
远处的头狼似乎更加焦躁了,那只独眼里的凶光剧烈闪烁。它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像是在斥责,又像是在重新部署。
狼群再次停止了明显的移动,重新蛰伏回那片阴影之中,只留下那几双幽绿的眼睛,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更加怨毒地凝视着废墟中央那一点微弱的火光和两个渺小却顽抗的人影。
李青山缓缓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像被冰刀刮过。
他瞥了一眼姥姥,火光下,老婆子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枯瘦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扳机上,枪口随着她视线的移动而微微调整,每一次微调都精准地指向那些幽绿狼眼可能出现的下一个位置。
那是一种浸透骨髓的本能,是几十年与这片山林、与这些雪地幽灵搏杀沉淀下来的底蕴。
“它们……耗得起。”姥姥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冻土里挤出来,“咱的火……耗不起。”她的目光扫过那堆越来越微弱的篝火,又看向枣红马。马匹在持续的惊吓和低温下,体力消耗极大,喷出的白气都带着疲惫。再僵持下去,一旦火力减弱,或是马匹支撑不住倒下,狼群立刻就会发动致命的总攻。
李青山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大娘说得对。狼群可以轮换休息,可以舔舐伤口,可以在风雪中忍耐。
而他们,只有两个人,一堆即将熄灭的火,一匹精疲力竭的马,还有身上这快被冻透的骨头。弹药虽足,但在这刺骨的严寒和持续的精神高压下,人的反应终会迟钝。
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区域,大脑飞速运转。硬拼?突围?似乎都不是上策。姥姥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一枪,击退了偷袭,却也暴露了老猎人可怕的底蕴。
狼群的头狼显然意识到了这点,它不会再轻易让自己的手下靠近那个枪口。它们在等,等一个绝对的机会,或者……等他们自己崩溃。
风更大了,卷起的雪沫几乎成了白色的帷幕,遮挡着视线。远处狼群的幽绿眼睛在雪幕中时隐时现,如同鬼魅。篝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曳,挣扎着,橘黄的光圈迅速缩小,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彻底吞噬。
死寂的雪原上,只剩下风声的尖啸,和那微弱火苗燃烧时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