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安排。”
“还有,”齐振邦叫住正要转身的福伯,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去看看啸云,醒了立刻告诉我。”
“是。”福伯恭敬应声,悄悄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这才敢长长舒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书房内,齐振邦独自一人,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儿子浑身是血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愤怒、后怕、还有对局势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莫隆倒台,沪上势力重新洗牌,赵坤势头正盛,咄咄逼人。齐家虽然根基深厚,但树大招风,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他原本还想再观望隐忍一段时间,但赵坤这次对啸云和莫家遗孤下手,彻底越过了他的底线。
“看来,这沪上的天,是注定要乱一阵子了。”他喃喃自语,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与果决,“赵坤,既然你非要碰我齐家的逆鳞,那就别怪我撕破脸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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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沪西某处不起眼的民宅地下,一间门窗紧闭、只点着一盏昏暗油灯的密室内。
赵坤穿着一身暗紫色的绸缎长衫,靠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年约四十五六,面皮白净,但一双三角眼却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
在他面前,垂手站着两人。一个是白天在巷子里出现过的那个灰衣人,此刻依旧帽檐压得很低。另一个,则是个身材矮壮、面带凶悍之气的汉子,若是齐啸云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那伙打手中漏网的刀疤脸。
“废物!一群废物!”赵坤猛地将手中的核桃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那刀疤脸身子一抖。
“五个对付一个毛头小子,还让他撑到了巡防队来!非但人没抓到,还折了一个进去!打草惊蛇!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赵坤的声音尖利,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灰衣人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道:“赵爷息怒。属下一直在外围盯着,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那齐家小子身手出乎意料的好,拼死护着那丫头,拖延了时间。更奇怪的是,巡防队平日根本不会巡逻到那片区域,今日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来得太快了……”
“早有准备?”赵坤三角眼一眯,寒光闪烁,“你的意思是,齐家早有防备?还是……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目光如同毒针般扫过灰衣人和刀疤脸。
两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刀疤脸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赵爷明鉴!小的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是小的办事不力,求赵爷饶命!”
灰衣人也赶紧表态:“属下一直谨慎,绝无泄露消息的可能。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赵坤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齐振邦那个老狐狸,肯定察觉到了什么。这次失手,再想动那对母女,可就难了。”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密室里踱了几步,油灯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齐家……既然你们非要插手,那就别怪我把事情做绝了。”赵坤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莫隆留下的那点东西,我必须拿到手!还有那半块玉佩……据说牵扯着一桩天大的富贵,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他看向灰衣人:“齐家那边,给我盯紧了!他们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
“是,赵爷。”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刀疤脸,眼神冰冷:“这次失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刑堂领二十鞭子。还有,带着你的人,最近都给老子安分点,别再出去惹是生非!”
“多谢赵爷!多谢赵爷不杀之恩!”刀疤脸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滚吧!”
两人慌忙退出了密室。
赵坤独自一人,重新坐回太师椅,捡起那两颗核桃,慢慢盘着,眼神阴晴不定。密室里只剩下核桃摩擦的“沙沙”声,以及他低不可闻的自语:
“齐振邦……你想保她们?我看你能保到几时!这沪上,迟早是我赵坤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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