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清瘦，颌下几缕短须梳得整整齐齐。
但这讲究中透着股疏离的精明。
他手中捧着一个制作相当精美古朴、通体镶嵌着银丝的紫檀木盒，盒子封口处贴着盖有印鉴的封条，显得郑重其事。
“鄙人姓李，名诚儒，添为七侠镇典当行‘汇通天下’的管事。”中年人自报家门，声音不高，但字正腔圆，带着掌柜特有的和气与距离感。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确的衡器，不着痕迹地扫过正在忙碌修补的众人，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一堆散发着冰冷光泽、被压缩得整整齐齐的金属方砖上。
那些方砖表面还沾着些泥泞和可疑的深色泡菜渍。
阿楚眼尖，立刻捕捉到了来人的身份和不寻常的气息，压着嗓子对着直播设备低语，带着点小兴奋：“家人们！有好戏！典当行的李管事！绝对的‘专业眼光’！他看上的东西…啧啧，有好戏看了！绝对有故事！”
李诚儒走到那堆金属方砖前，姿态优雅地微微躬了躬身，算是全了礼数，这才开口，语气是滴水不漏的职业范儿：“诸位辛苦修缮，鄙人深感敬佩。冒昧打扰，只因听闻贵店昨夜意外得获天外奇金数块？此等材质，观之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冷如寒霜，坚逾精钢，非世间凡品。”
他没提任何战斗或者入侵的字眼，只把东西冠上了“意外天降”的美名，顺带还捧了一下：“鄙行主家乃京城巨贾，最爱收集此等奇物。闻听此讯，特命鄙人携礼前来，欲求割爱数块。”
说着，双手恭敬地将那个嵌银丝的紫檀木盒往前一递，“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贵店诸位品尝些京城新到的极品狮峰龙井，润润喉，也算鄙人今日叨扰的歉意。”
他将盒子递给最近的李大嘴。
李大嘴被这人的“文雅范”搞得有点懵，下意识接住了沉重的盒子，只觉一阵清冽茶香飘出。
正在柜台后奋笔疾书的佟湘玉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天外奇金”？“京城巨贾”？“薄礼”？
这几个词在她算盘精的脑海里如同爆竹般炸开！
她丢开那封写到贰佰两“起”的账单，以和那身绣花襦裙完全不相符的速度“飕”地一下从柜台后窜了出来！
脸上瞬间堆满了比那极品龙井更热情洋溢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哎哟喂！原来是李掌柜啊！稀客稀客！贵客临门咋不通传一声呢！怠慢了怠慢了！大嘴！愣着干啥！快！给李掌柜上茶！哦不！换那套！额陪嫁的那套龙泉白瓷盏！”
阿楚差点笑喷，对着直播球体做口型，无声地吐槽：“快看！掌柜的灵魂苏醒了！报价模式即将启动！”
【同福估价师·佟已上线！】
【李管事：这石头看着就值钱！】
【坐等老板娘杀价！】
小主，
【金属废品还是奇金？这是个商业陷阱！】
【论泡菜残渣附着对金属艺术品价格的影响系数！】
佟湘玉热情地虚扶着李诚儒的手臂，将他引到一张刚刚擦干净、还能坐的八仙桌前。
李大嘴刚把泡着自己珍藏碎末茶的粗瓷碗放在李管事面前，就被佟湘玉一个凌厉的眼刀制止，只好讪讪把佟湘玉从嫁妆箱底抢救出来的那套薄如蝉翼、温润如玉的白瓷茶具摆上。
佟湘玉亲手执壶，倒水，动作优雅流畅：“李掌柜，您真是消息灵通！这天降的宝贝啊，可遇不可求……”
她拖长了调子。
李诚儒微微一笑，眼神依旧在角落那堆金属方砖上打转，手指轻叩着桌面：“佟掌柜过誉。鄙人也是职责所在。不知此奇物……贵店可有意转让些许？数量不拘，全凭心意。价钱方面，”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佟湘玉瞬间放光的眼睛，缓缓报出一个数字：“我们主家说了，按市面精钢千锻玄铁的百倍之价计。每……斤。”
“多少？！”端着茶刚喝了一口的李大嘴直接呛喷了！
吕秀才手一抖，手里的古籍差点掉地上！
莫小贝掰着糖葫芦的手指头停了！
龙傲天眼中都掠过一丝讶异。
白敬琪“哗擦”一声，差点把枪甩出去。
直播间也瞬间疯狂：
【百倍千锻玄铁价？一斤？？？发达了！！！】
【佟掌柜：亲娘啊！额滴小心肝！】
【铁蛋：原来我清理战场清出了一堆金砖？】
【李管事：鄙行就喜欢买点外星废品装饰庭院…】
连阿楚都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在晏辰耳边说：“辰宝，这价是不是有点玄幻了？”
晏辰眉头微蹙，看着那堆废料和精明无比的管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佟湘玉则已经陷入了狂喜的漩涡！
百倍！千锻玄铁！
那是什么概念！
她脑子里飞快打着算盘：一个这么大的方块……估摸着得有几十斤！一、二、三……八、九个方块！
这岂不是……发了一笔天大的横财？
足以把客栈翻新三遍！
还能……还能给阿楚晏辰他们分红！
她的心肝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把一切都融化的甜笑。
然而，就在佟掌柜被巨大的金钱幸福感冲昏头脑，脸上的笑容比怒放的牡丹还要绚丽夺目，正准备和李诚儒上演一场宾主尽欢的砍价大戏时。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啜饮的雷蕾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穿透力：“等等。”
这冷静的声音如同细微的冰针，瞬间刺破了佟湘玉周围近乎实质化的金钱泡沫。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雷蕾迎着李诚儒带着一丝难以发现探究的目光（那目光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被打断的不快），放下茶杯，看向佟湘玉，语气异常认真，带着点斩钉截铁的意味：“佟掌柜，这些……废铁，不能卖。”
“不能卖？”佟湘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冻结的牡丹，声音直接劈叉拔高，“为…为啥啊？！这可是天价啊雷姑娘！亲娘啊！”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声音都在抖。
李诚儒脸上那副职业化的笑容也淡了三分，眉头难以发现地皱起，语气却依旧平和：“这位姑娘，此言何意？莫非…此物有其…特殊之处？”
他把“特殊之处”几个字咬得略重。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雷蕾身上。
直播间更是刷疯了：
【？？？？】
【霸王花阻止了佟掌柜的发财梦！必有蹊跷！】
【坐等专业解读！】
【李管事表情微妙…有情况！】
雷蕾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清晰而沉稳：“这些金属，是我昨晚追捕的那个毒枭‘毒蝎’所掌控的地下兵工厂的核心合金材料。在…我们的记录中，这种合金被称为‘墨石合金’。”
她刻意避开了“未来”等可能引起更大混乱的词，使用了相对模糊的指代，“它不仅极其坚固韧性强，更重要的是——它对于高能量信号具有天然的放大和精微操控特性，同时对于某些特定波段的能量…有着恐怖的吸收和惰性反应。”
她着重强调了“天然”、“惰性”。
“毒蝎的主要武器系统，包括那些机器战士的能量增幅关节和内衬、以及最核心的力场护盾发生器，都大量使用了这种合金。它本身没有智能也无害，但在特殊技术手段激发下……”
雷蕾目光锐利地扫过李管事手中那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它就可能成为一把钥匙，一个完美的外置基板，一个信号放大器！能极大提升某些设备的威力，甚至解除某些……特定的安全锁。”
她最后一句说完，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诚儒脸上，毫不掩饰地表达了怀疑。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这东西在特定专家手里，就是重装武器级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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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儒捧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那张精明干练的脸上第一次真正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慌乱，虽然瞬间就被掩饰了下去，但他之前刻意保持的那种不近不远的距离感和职业化的笃定气场，明显被这一针见血的指证戳破了。
他不敢再看那堆废铁，眼神甚至不敢和任何人尤其是雷蕾对视，慌乱地下垂盯着地面。
整个大堂陷入一片安静。
空气压抑得像是凝固的胶体。
佟湘玉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张着嘴，眼睛发直地看向那堆废铁，像是看着几大箱瞬间变成了剧毒物质的黄金。
巨大的财富泡沫被无情的现实戳破，“贰佰两起”的账单又沉甸甸地砸回了心头。
李大嘴咽了口唾沫，看看那堆金属，又看看李管事带来的紫檀木盒子，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茶盏像捧着个烫手山芋。
吕秀才拿着古籍，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低声念叨：“怀璧其罪…怀璧其罪…”
“咳咳…”李诚儒尴尬万分地清了清嗓子，猛地站起身，甚至有些仓促地差点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他极其不自然地挤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眼神虚浮，毫无说服力：“呃…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鄙人…鄙人才疏学浅，见识粗陋，唐突了…实在是唐突了！”
他动作飞快，几乎是用夺的从李大嘴手里拿回那个装龙井的紫檀木盒子，仿佛那盒子也在发烫：“这茶…这茶就…就权当鄙人孝敬诸位了！鄙店还有些急事待办…这个…先行告辞！告辞！”
他说得又急又快，语无伦次，对着佟湘玉和阿楚等人飞快地作了个揖，转身就走，那速度快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在门槛处还被拌了一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推开临时木板门，逃也似地消失在初融雪水的湿冷街道上，留下一个狼狈至极的背影。
大堂里，气氛瞬间从极度紧绷转向了无声的荒诞。
众人面面相觑。
“噗……”阿楚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像开了闸一样越来越大，直笑得东倒西歪，捂着肚子：“哎哟我去…这反转！这演技！金…金像奖影帝级别的尴尬逃离现场！”
晏辰赶紧扶住笑得摇摇欲坠的爱人，他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对着直播设备摇头失笑：“家人们看见没？什么叫专业打脸？这就叫降维级打脸！雷蕾姐一声警告，粉碎了佟掌柜的黄金梦，吓退了一位‘文化商人’！简直是我偶像！”
他语气里全是戏谑的赞叹。
铁蛋的机械眼珠子灵活地转动了一下，用一种很欠揍的感叹调子悠悠补刀：“老板老板娘，结合李管事最后的表情、动作、心率波动异常扫描分析（虽然有点远）……雷蕾小姐的判断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至于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大概是……给那位管事大人留点尊严？逃命时绊那一跤的演技分？”
这话让佟湘玉都忍不住噗嗤一声，随即想到那“飞走”的巨款，又立刻捂住了心口，表情痛苦地坐回了柜台后：“额滴个亲娘啊！额滴心啊……碎了又碎……破成渣渣咧！这、这这这……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语气哀怨得能拧出苦瓜汁。
李大嘴挠挠头，看着李管事塞回来沉甸甸的紫檀木盒：“那…那这茶……”
郭芙蓉翻了个白眼：“喝！为什么不喝？白给的好东西！就当那姓李的交学费了！子曾经曰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咱们收了桑榆，没毛病！”
傻妞也走到角落那堆废铁旁，认真地对着雷蕾说：“雷小姐请放心。我已将它们表层所有残留的有机污染物（泡菜）、生物痕迹和可能的化学残留全部彻底清理干净并做惰化处理。铁蛋会对它们进行最后一次全面信息扫描，确保无任何激活信息残留。之后，它们就是一堆纯粹的、高密度、高强度、高稳定性的材料。在技术不成熟前，它们会被存放在特殊电磁隔断场封装。安全系数远超最高等级。”
雷蕾松了口气，对着傻妞点点头，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感激：“谢谢。”
然后她转向众人，目光诚恳：“抱歉，让大家失望了。但那东西真的很危险。在我离开前，我会尽可能留下我知道的信息。或许对你们未来的防御……有点用处？”
【雷蕾·打脸女神·霸王花！佟掌柜心碎值+N！】
【李管事：我就想低调收购点高科技材料…我容易吗我！】
【反向带货大师！雷蕾，兵器商人的噩梦！】
【铁蛋傻妞质检部门：专业处理，安全无忧！】
【强烈建议将废铁熔了给郭芙蓉打把新菜刀！子曾经曰过兵器版？】
午后，天气依旧寒冷，但阳光终于努力地穿透了厚重的阴云，在湿漉漉的街道和屋顶积雪上洒下几点微弱的光斑。
同福客栈的修补工作大体完成，只有些零碎的活儿还在收尾。
雷蕾的精神好了许多，正坐在后院一条背风的长凳上晒太阳。
小主，
吕青柠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坐在她旁边，晃着小短腿，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眼镜后面的眼睛亮晶晶的：“雷蕾姐姐，你说你的工作……主要是抓坏蛋？能像白大哥点穴那样吗？”
她指的自然是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
“点穴？哦……”雷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太一样。我们…呃…主要靠团队合作、信息、还有…嗯…装备压制？”
她绞尽脑汁想用简单的话解释现代警务协作、战术小队、信号追踪这些概念给一个古代小姑娘听。
“装备？就像阿楚姐姐他们那神奇的小球？”吕青柠追问。
“差不多类似吧，但……功能不一样。”雷蕾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前院，白敬琪正在给白展堂炫耀自己左轮玩出的新花样——闭眼拆枪再蒙眼装回去。
吕青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默默走到一根被掌风刮歪的梅树桩前，深吸一口气，小脸憋得通红，酝酿了半天，猛地推出小巴掌，带起一股微风：“喝——呀！”
噗。
预想中的掌风只把树桩上一小片积雪吹掉了。
吕青橙嘟着小嘴，郁闷地甩了甩手。
恰好白敬琪玩完了把戏看过来，看到她这样子，“哗擦”笑出声：“青橙！别急！功力值没回满呢！走！咱俩去后院比比谁先堆完那个雪人！赌一碗馄饨！”
他跑过去不由分说拉着吕青橙的手就往院角那堆积雪跑。
郭芙蓉依偎在吕秀才怀里，正在啃一个苹果，看着女儿和白敬琪远去的背影，眯眼笑道：“哟，咱家青橙这是有情况啊？”
吕秀才深情地看着郭芙蓉：“金风玉露一相逢……”
“打住打住！就你话多！啃你的苹果去！”郭芙蓉把剩下半个苹果不由分说塞进了吕秀才嘴里，动作粗暴又带着满满的亲昵。
阳光缓慢而倔强地移动着。
黄昏逐渐临近。
客栈后院天井中央相对空旷的地面。
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并非肉眼可见的门或通道，更像是一小片空间的景象被短暂调成了失真信号，模糊闪动了几秒后，彻底恢复了正常。
雷蕾换回了她那身清洗干净、但无法彻底抹去战斗痕迹和撕裂破口的黑色特勤制服。
短发也被傻妞用一种微电流刺激法梳理得相当精神。
左臂上的伤口被最先进的仿生愈合膜覆盖，几乎不影响活动。
她站在那个空间波动点的位置，郑重地向所有人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现代礼（手掌平伸抚胸鞠躬）。
“佟掌柜，阿楚，晏辰，还有同福的所有朋友们，”雷蕾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光扫过这些救了她、包容她、带给她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荒谬又温暖时光的人们：“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地方。愿你们永远平安，喜乐。再见了。”
“哎呀呀，雷蕾姐，说啥谢不谢的！江湖再见！”阿楚眼圈也红了，但努力维持着笑容，她拍了拍身边的铁蛋。
铁蛋立刻收到信号，咧嘴一笑：“得令！BGM！起！”
他没有出声演唱，而是抬起金属手臂，指向那片刚刚恢复平静、此刻却凝聚了所有人视线的天井上方虚空。
几乎同时，一股柔和却极其凝聚、如同无形聚光灯般的能量光柱，伴随着一阵悠扬、清亮、充满东方韵律却又带着电子配器感的短笛旋律《凤凰于飞》，无声地注入那片空气！
下一秒！
呼——！
一片绚丽的、完全由无数极其细微的能量光粒子汇聚而成的淡金色“凤羽”，毫无预兆地、轻柔地飘荡下来，在光束的照耀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一片片光芒璀璨、华美无方的巨大“光之翎羽”，如同九天之上神鸟垂落的尾羽，无声地、缓慢地，自那片被光束照亮的虚空中，旋转飘落而下！
这些光羽并非实体的羽毛，更像是流动的光所描绘出的最完美的羽翎轮廓，温暖、神圣，将清冷的暮色晕染上一层流动的辉光。
在所有人（包括雷蕾）惊艳震撼的目光中，第一片旋转落下的光羽，恰好轻轻贴在了雷蕾微微仰起的额头上，如同一个充满了祝福意味的印记，瞬息消失不见。
随后飘落的光羽则在她周身盘旋飞舞，如同精灵的嬉戏，最后渐渐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满院淡淡的、温暖余烬般的微光。
光束收拢，音乐散去。
一切恢复平静。
天井中央，再无雷蕾的身影。
只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光粒子轨迹，证明着那梦幻般告别仪式的一刻。
院落里静悄悄的。
所有人似乎都还沉浸在那温暖而神圣的画面里。
铁蛋咂咂嘴：“啧，老板娘，这特效值一百分！可惜能量不能给报销，核反应堆心疼哭了都。”
傻妞难得地点评：“输出稳定，粒子形态控制精度完美。下次可以尝试加入实体光粒子凝固技术……”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摸着胸口，望着那片虚空喃喃自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走了？就…就这么走了？额那房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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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想起这笔账还没着落，习惯性地又想掏出账本。
【羽落人归去，光聚送别情。】
【特效组加鸡腿！佟掌柜心碎ing…】
【同福客栈售后服务：包退换（人），不包维修（房梁）？】
【别算了掌柜的，想想人家留下的泡菜坛子…精神遗产也是产啊…】
【雪消瓦烁在，故人未问名。】
暮色四合，庭院里新木的清香、泥土的湿寒与炮火余烬和泡菜汁混合的奇异味道并未散尽。
雷蕾消失的地方，空气里最后几点细微光尘，在核能暖炉柔和的白光里打了个旋儿，也终于隐没不见。
佟湘玉捧着小暖炉，手指还虚虚点在账本上未竟的贰佰两“起”，眼神有些发直：“这账头……”
她最终只是长长叹出一口气，指尖敲在柜台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算盘珠磕在虚无的账册上。
铁蛋正鼓捣着压缩好的金属方砖，指尖冒出细小的电弧。
傻妞悄然出现，手腕轻转，无声地给他掌心递了一枚晶莹饱满的糖葫芦。
铁蛋的电子眼夸张地瞪圆，金属手指笨拙地想捏起竹签，反倒让山楂裹着的糖稀沾了满“手”，僵硬在原地——他的中枢CPU似乎短暂陷入了一片温暖而“甜蜜”的数据乱流。
院角的雪堆已被白敬琪拍成一个圆润敦实的雪人肚腩。
吕青橙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戳着两根歪斜的树枝手臂。
“哗擦！这胳膊安歪啦！”白敬琪笑着伸手要调整，指尖不经意蹭过吕青橙冻得通红的手背。
吕青橙小脸“腾”地红了，飞快地缩回手，一记惊涛掌的起手式却软绵绵打在了雪人屁股上，雪花轻扬。
郭芙蓉靠在吕秀才暖和的怀中，笑吟吟瞧着这一幕，将秀才那正欲引经据典的下巴轻轻合拢：“呆子，看咱家的雪比你那古籍记载美多了。”
风过檐角，几片细碎的雪粉簌簌落下，宛如时光脱落的碎屑。
悬于门廊下的直播球体，光芒幽微地流转着。
上面飘过最后一行字：【泡菜坛碎处，新瓦映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