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幽魂散作烟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7574 字 3个月前

阿楚坐在长条凳上,指尖轻点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光屏,上面流光溢彩,正是直播间界面。

晏辰紧挨着她,下巴亲昵地搁在她肩窝,懒洋洋地拨弄着她垂落的一缕发丝,小声嘀咕:“宝宝,你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莫挨老子’的御姐范儿,啧,迷死个人。”

阿楚没回头,嘴角却弯起,手肘精准地往后一顶,力道拿捏得刚好能让晏辰“嗷”一声弹开一点距离。

“少贫,”她声音带着笑,“直播呢,注意点形象,晏·翩翩公子·辰。”

“形象?那玩意儿能有逗我家阿楚开心重要?”晏辰揉着肋骨夸张地呲牙,顺手捞过桌上一个洗干净的脆梨,“咔哧”就是一大口,汁水四溅,毫无形象可言。

旁边的郭芙蓉正追着满大堂疯跑的白敬琪,试图夺回他手里那把擦得锃亮的左轮手枪。

“白敬琪!你给我放下!说了多少遍战斗时才装子弹!你爹的轻功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排山倒海!”她作势欲拍,白敬琪一个滑溜的“哗擦”扭身,灵活地躲到刚进门的祝无双身后。

“无双姑姑救我!”白敬琪探出脑袋,冲着郭芙蓉做鬼脸。

祝无双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无奈地笑着:“小郭姐姐,放着我来吧。”

她熟练地侧身,手一伸,白敬琪手里的枪就到了她手里,动作行云流水。

“芙妹,息怒,息怒。”吕秀才赶紧放下竹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点小得意,“子曾经曰过,君子不器,这枪嘛,也算器物的一种,敬琪年幼,还需循循善诱……”

“诱你个头!”郭芙蓉没好气地打断他,“吕轻侯!再曰曰曰,信不信我让你今晚跟子曰睡柴房去!”

【秀才又开始曰了,今日份的唐僧念经虽迟但到!】

【无双女神这‘放着我来’真是刻进DNA了,安全感爆棚!】

【小郭姐姐的排山倒海警告虽迟但到!敬琪少爷自求多福吧!】

【掌柜的呢?快出来算算秀才今晚睡柴房的成本!】

佟湘玉正坐在柜台后,对着一个巴掌大的电子记账本噼里啪啦按着,头也不抬:“额滴个神啊!秀才,你少曰两句能省下多少口水钱?”

“敬琪!再瞎跑打翻我的明代青花……额滴个神啊,仿的也得钱啊!”

“还有小郭!你的内力不是用来打儿子的!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她痛心疾首地拍着柜台。

白展堂斜靠在柱子上,手里抛着几枚铜钱玩,闻言嘿嘿一笑:“掌柜的,咱这‘仕途’就是把这客栈经营好,让您数钱数到手抽筋儿!”

“抽筋儿?额倒是想!”佟湘玉翻了个白眼,刚想继续算账,门口的光线忽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喧闹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那是个年轻女子。

穿着样式古怪的粗布衣裙,颜色黯淡,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磨损得起了毛边。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挽着,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颈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一双眼睛极大,眼窝深陷,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惊惶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她站在门槛的阴影里,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摧折过、随时会倒下的芦苇,瘦弱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陈旧的蓝布包裹。

她怯生生地抬起眼,目光在喧闹的大堂里茫然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看起来最和善的佟湘玉身上,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让人听着有些费力的闽地口音:“请、请问……这里是同福客栈吗?俺……俺找这里。”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被这女子凄惶的模样惊了一下,随即职业病发作,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对咧对咧!就是同福客栈!快进来坐,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啊?看这累的,大嘴!快倒碗热茶来!”

李大嘴应了一声,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奇怪的女子,才转身去倒水。

铁蛋原本正站在角落,光滑的手指灵活地给傻妞编着一条复杂的光纤“发带”。

那女子一进门,他幽蓝色的电子眼猛地聚焦,瞳孔深处掠过一串肉眼难辨的极快数据流。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微微侧向傻妞的方向,用只有两人能接收到的内部频道传递信息:“扫描完毕,老板娘。目标:林秀英。生理指标异常:心率过速,肾上腺素激增,严重脱水疲劳。能量场异常:周身检测到低频、非自然、高熵值能量波动,波段特征……类似古籍记载的‘阴祟’或‘怨执’,覆盖度百分之八十五,持续辐射中。威胁等级初步评估:潜在不稳定。”

傻妞接收着信息,脸上甜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编“发带”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同样通过内部频道回应:“收到,铁蛋哥。视觉扫描确认,她紧抱的包裹内层,有高密度未知木质结构,表面雕刻纹路……符合某些地域性民间祭祀偶像特征。能量波动源疑似与其强相关。建议保持密切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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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和晏辰也注意到了铁蛋那极其细微的警戒姿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敛了玩笑。

阿楚指尖在光屏上快速划过,直播间的画面巧妙地聚焦在林秀英身上,避开了铁蛋和傻妞的异常。

“家人们,来新朋友了,看着像是……有故事的人。”阿楚对着镜头低语,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凝重。

林秀英被佟湘玉引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李大嘴端来的热茶放在她面前,蒸腾的热气似乎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点。

她伸出枯瘦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粗瓷碗,汲取着那一点点暖意,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俺……俺叫林秀英。”她声音依旧很低,带着浓重的口音,“从南边……很远很远的海边村子来。俺们那儿,有座庙……叫养女庙。”

“养女庙?”吕秀才立刻来了精神,眼镜片都亮了几分,“此名颇有渊源!子曾经曰过,‘养不教,父之过’,这庙宇以‘养女’为名,莫非是供奉教化之德的女夫子?抑或是……”

“秀才!”郭芙蓉一把将他按回凳子上,“闭嘴!听人家说!”

林秀英像是没听到秀才的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沉浸在某种可怕的回忆里,语速快了些,带着神经质的颤抖:“那庙……邪性!都说……都说只要献上真心祭品,庙里的神明就能帮你……帮你达成心愿,啥都行!俺……俺爹病了,很重,大夫都说没救了……俺娘早没了,家里就俺一个……”

她哽住了,大口喘着气,捧着茶碗的手抖得更厉害,茶水洒出来一些,烫红了她的手背也浑然不觉。

“俺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混着汗水泥尘在苍白的脸上冲出沟壑,“俺去了庙里……跪着求……求神明救救俺爹!庙祝……庙祝给了俺这个!”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松开一直紧抱着的蓝布包裹,手忙脚乱地解开。

布包打开,露出里面一尊巴掌大小、颜色沉暗的木雕神像。

那神像雕刻的并非寻常慈眉善目的菩萨佛陀。

它形态扭曲,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一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神像的双眼位置镶嵌着两点暗红色的、像是某种劣质矿石的东西,在客栈的光线下,竟幽幽地反射着微弱的光,如同活物般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的、带着陈腐香火和淡淡腥气的味道,随着神像的暴露,悄然弥漫开来。

【卧槽!这神像长得也太克苏鲁了吧!SAN值狂掉!】

【养女庙?听着就不对劲!献祭?这姑娘怕是上了邪神的当!】

【秀才闭嘴是对的,这明显不是正经庙宇!】

【看她哭成这样……唉,也是可怜人,被绝望逼的吧?】

“庙祝说……”林秀英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边缘磨损、颜色发黄的纸,哆嗦着展开,“要签……签下这份契……真心实意地献上神明指定的祭品……心愿就能成……俺爹……俺爹就能好……”

那黄纸上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朱砂还是别的什么颜料,写着几行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的字迹。

一股更浓的阴冷气息似乎从纸上散发出来。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正拿着她那个高科技平板(阿楚特供版)刷着古代法医案录的吕青柠,眉头忽然皱紧了。

她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了几下,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然而,她手中的平板屏幕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亮!

一串尖锐、诡异、音调扭曲到变形的童谣,用极其纯正又阴森的闽南方言,骤然从平板里爆响出来,瞬间盖过了大堂里所有的声音!

“嘻嘻……神明的祭品呀……”

“不是金,不是银……”

“是活人的欢喜呀……”

“真心实意的欢喜……”

“献上来……献上来……”

那童谣的调子本该天真烂漫,此刻却像是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贪婪的催促,直往人耳朵里钻,钻进脑子里!

“啊!”吕青柠吓得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地上,小脸惨白,“爹!娘!它自己响的!我没点开任何东西!”

“我的平板!”阿楚也是一惊,那平板是她用特殊材料做的,自带强力防火墙,理论上不可能被入侵!

她立刻试图远程关闭。

恰在此时,整个同福客栈大堂所有的灯光,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明灭不定,滋滋作响!

窗外的天光似乎也瞬间暗沉了几分。

那尊邪异的神像,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妖异的光。

李大嘴原本正担忧地看着林秀英,琢磨着要不要给她拿点吃的压压惊。

灯光第一次剧烈闪烁时,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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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扭曲的童谣唱到“真心实意的欢喜”时,他脸上的担忧和憨厚如同潮水般褪去,眼神瞬间变得呆滞、空洞,直勾勾地看向林秀英……或者说,是看向她面前那尊神像。

“欢喜……”李大嘴喃喃自语,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俺觉得……俺自己……就挺欢喜的……”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僵硬、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他庞大的身躯缓缓地、笨拙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通往后院厨房的方向走去!

“大嘴!你干啥去?”佟湘玉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拿刀……”李大嘴头也不回,平板地回答,“神明要祭品……俺……俺献上俺的欢喜……俺的心……俺的肝儿也行……都欢喜……”

“哗擦!”白敬琪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想冲过去拦住他。

白展堂的身影比他更快,如同鬼魅般一闪,葵花点穴手直取李大嘴后心!

指尖触碰到李大嘴粗布衣衫的刹那,白展堂脸色骤变!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抗拒和恶意的力量猛地从李大嘴体内反震出来,震得他手指发麻,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三步!

“老白!”佟湘玉失声惊呼。

“邪门!点不动!”白展堂甩着手,一脸惊骇。

“大嘴叔叔!”吕青橙急了,小短腿一蹬就要冲,“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她的小手带着呼啸的劲风就朝李大嘴小腿拍去,想把他绊倒。

“青橙别过去!”郭芙蓉吓得魂飞魄散,排山倒海的气劲仓促发出,却不是打向李大嘴,而是卷向自己女儿,想把她拉回来。

气劲卷偏了吕青橙,却丝毫没能撼动李大嘴沉重的步伐。

他已经走到了通往后院的门口,眼看就要跨进去拿他那把剁骨刀!

“铁蛋!”阿楚厉喝一声,手腕一翻,袖子下方一道银光闪电般射出!

不是武器,而是一条纤细的银色金属丝带,前端瞬间展开成一张闪烁着淡蓝色电弧的柔韧大网!

纳米修复网——本是用来快速修补客栈破损桌椅或墙壁的,此刻兜头罩向李大嘴!

“傻妞!分析那契约和神像能量核心!晏辰,干扰它!”阿楚语速快如连珠。

晏辰早已收起玩世不恭,眼神锐利如鹰。

他双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拉,一个悬浮的光屏键盘瞬间生成,十指如飞!

无形的数据流如同利箭,射向那尊邪异神像和那张发黄的契约书!

“铁蛋哥!放BGM!”傻妞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她双眸亮起前所未有的强光,高速扫描着神像和契约,试图解析其核心能量频率和结构弱点,“要强节奏!高能量!能干扰低频阴性能量场的!数据库推荐——驱邪梵音《金刚萨埵百字明》混搭《最炫民族风》节奏强化版!”

“明白!老板娘!”铁蛋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堂,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共鸣感。

他胸膛位置猛地透出一圈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晕,紧接着,一阵宏大、庄严、带着净化之力的梵唱骤然响起,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空气!

但下一秒,这梵唱就被极其强劲、鼓点密集、喜庆到近乎魔性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节奏强势切入!

两种风格迥异、南辕北辙的旋律被铁蛋强大的音频处理器强行扭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又极具冲击力的“驱邪神曲”!

“嗡嘛呢叭咪吽——!留下来!(嘿!留下来!)”

“唵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嘿!)”

【???这BGM???我耳朵受到了成吨的精神污染!】

【驱邪梵音+最炫民族风?铁蛋哥你是懂混搭的!我裂开了啊!】

【虽然但是……好像有点用?快看大嘴!他好像卡了一下!】

【青柠小侦探快用你无敌的iPad想想办法啊!】

这魔音灌耳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