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图精妙,理念超前!
心思灵巧的工匠如王匠头等人,一眼便看出其巨大优势,眼中顿时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若真能制成,现有火炮简直如同烧火棍!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浇灭了这兴奋。
王匠头凝视图样半晌,缓缓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务实:“伯爷奇思,真乃神工鬼斧!若成,必为镇海利器!然……难,太难!”
他指着那闭锁机构:“后装之难,首在气密!炮弹激发时,膛内压力骇人,这后部闩体需承受巨力且丝毫不泄气,以现今铸铁、锻钢之材质与工艺,几乎无法造出既足够坚固、又能严丝合缝、还可快速开闭的闩机构。强行仿造,恐有炸膛之险,危及士卒。”
他又指向那膛线:“线膛更是艰难。且不说在长达数尺的铁管内壁均匀刻出此等螺旋阴线何其困难,即便刻成,与之匹配的弹丸又该如何制作?需得弹体柔韧,嵌入膛线而旋转……这……闻所未闻。”
其他工匠也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纷纷附和。
伯爷的想法是好,但确实远超当下技艺所能及,材料、加工精度、配套弹种……无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陈恪看着众人失望又无奈的表情,却笑了起来,他本就没指望一蹴而就。
“无妨!无妨!”他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本官说了,此乃远景。路要一步一步走。能想到,便是方向。眼下,咱们还是主攻现实可行之术——后装滑膛炮!”
他将炭笔丢回石板上:“后装之利,能得几分便得几分!气密难题一时无法完美解决,可否设法减轻?或寻更佳密封材料?即便暂时无法完全杜绝泄气,只要装填速度能显着提升,威力损失在可接受范围内,便值得一试!”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王匠头:“王师傅,你经验最丰,依你之见,若暂不求线膛,只攻后装滑膛,可有较为稳妥的改进路径?首要便是解决那闭锁气密之难!”
陈恪深知,王匠头绝非应声虫,他敢于直言技术上的困难,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建议往往最切实际。
王匠头闻言,凝神沉思良久,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某种结构。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伯爷!严丝合缝一时难求,或可另辟蹊径!您看……能否用一楔形铁块,自炮尾侧面强力打入,卡死那预装好弹药的药室?此楔块打磨光滑,与炮膛、药室接口处皆预刻浅槽,嵌入浸油熟牛皮或铜片为垫?虽不能全然气密,或可泄去之力甚微!装时抽出楔块,装入药室,再打回楔块闭锁!虽比不得伯爷图中那般精巧,或许……或许可行!”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侧向楔式炮闩的原理。
陈恪仔细听着,脑中飞快推演其可行性。
侧向楔式炮闩!这确是早期后装炮的一种现实解决方案,虽然原始,但结构相对简单,对加工精度要求略低,依靠楔块巨大的压力和软性垫片实现基本密封。
“好!”陈恪思虑几息,猛地击节,“王师傅此议甚妙!避实就虚,以力补拙!虽不完美,却极可能是一条眼下能走得通的路子!便依此思路,先造一两门样品出来试射!所需银钱物料,即刻拨付!若成,王师傅,你首功一件,赏银加倍!”
他当场拍板,雷厉风行。
王匠头见建议被采纳,且伯爷如此信任支持,顿时激动得脸色泛红,连带周围的工匠们也备受鼓舞,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此外,”陈恪补充道,“炮管工艺亦需优化。力求在保证强度前提下,尽可能减轻重量,以便上舰。锻打、淬火、内壁打磨,各个环节都再细细琢磨,拿出章程来!”
“是!谨遵伯爷令!”王匠头及众工匠轰然应诺。
值房内,气氛瞬间由之前的些许挫败感转变为火热的干劲。
炭笔草图上的“未来”虽遥远,但眼前切实可行的改进之路已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