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陛下最大的难题,永远是钱。陈恪能敛财,我们严家……难道就敛不得?不仅要敛,还要比陈恪敛得更快、更多,让陛下看到,这大明朝的财源命脉,依旧牢牢攥在我严家手中!”
“父亲是说……盐铁?”严世蕃立刻心领神会。
“鄢懋卿。”严嵩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上次在江西那档子事,他办事不力,让陈恪救了俞大猷,反惹了一身骚。这次,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陛下不是愁国库空虚、抚恤捉襟见肘吗?让他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之衔,领钦命,总督天下盐铁税务!巡盐、清欠、整顿榷关!手段不妨狠辣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给陛下把银子堆到面前!”
严世蕃眼中凶光一闪:“儿子明白!鄢懋卿是条好狗,最擅长的就是敲骨吸髓!让他去咬那些盐商、矿主、漕帮,定能刮下厚厚一层油水!只要银子能解陛下的渴,谁管它下面是不是尸横遍野?”
严嵩微微颔首:“此其一。其二,鄢懋卿在东南,亦可就近监视胡宗宪。”
“胡宗宪?”严世蕃皱眉,“他近来似乎有些……蛇鼠两端?”
“胡汝贞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知道杨顺的下场,难免死狐悲。”
严嵩的语气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笃定,“你亲自执笔,以老夫的名义,密信于他。告诉他,倭寇如韭,割而复生。俞大猷虽被陈恪所救,但东南剿倭,还需仰仗他胡汝贞!让他……暂缓攻势,以稳为主,保境安民即可。不必急于求成,更不必与倭寇死磕。东南倭患一日不平,胡宗宪这柄锋利的剑就一日悬在东南,陛下就一日需要老夫居中协调,需要我严家掌控东南!只要东南在,胡宗宪在,我严家……就倒不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严世蕃恍然大悟,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些:“父亲高见!东南是钱袋子,更是护身符!只要胡宗宪这根定海神针还在我们手里,陈恪纵有通天本事,也难动我严家根基分毫!”
严嵩疲惫地闭上眼,靠回椅背,仿佛刚才那番谋划耗尽了力气。
但片刻后,他又睁开眼,那烛火映照下的眸子,依旧燃烧着顽强的火焰,死死盯着摇曳的灯芯。
“双管齐下吧,世蕃。”严嵩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又蕴藏着磐石般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