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言而喻!
胡宗宪这柄东南重剑,维系着严党在东南沿海的根基、财源、乃至对水陆兵权的部分掌控!
他若离心,甚至只是心中有了芥蒂,对严党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是比失去景王更致命的打击!
想到此处,严嵩那方才还因气怒而虚弱不堪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巨大力量!
“咳……咳咳!”他猛地爆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借机掩饰那瞬间的失态与决断。
在徐阶、赵贞吉、高拱略带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位须发皆白、病骨支离的老首辅,竟双手撑着太师椅扶手,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与年龄和病体完全不符的利落动作,“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动作之快,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爆射,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死死扫过眼前三人,声音沙哑却如金铁交鸣,盖过了所有的咳嗽与喘息:
“够了!”
一声断喝,震得值房内嗡嗡作响。
“江西巡抚无能狂悖,为脱己罪,构陷忠良!这些御史,不察实情,闻风奏事,几酿大祸!俞大猷遵总督军令,何罪之有?!此案脉络,胡宗宪奏疏已剖白分明!何须再查?!”
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蛮横:
“内阁即刻拟旨:一、俞大猷无罪释放,官复原职!二、锁拿江西巡抚、构陷俞大猷的御史,交三法司严审定罪!三、胡宗宪驭下不严,处事疏忽,罚俸一年,戴罪立功!”
“老夫亲自去请皇上批红!”严嵩目光如电,刺向徐阶等人,“谁再敢以‘程序’、‘体面’阻挠,便是包庇奸佞,居心叵测!后果自负!”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猛地一甩袍袖,大步流星地向值房外走去。
那脚步虽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一去不回的决绝,哪里还有半分病骨支离的模样?
倒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爆发出最后力量的猛兽!
徐阶、赵贞吉、高拱三人,被严嵩这突如其来的、判若两人的爆发彻底震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高拱一脸怒容与不解:这……这简直是视朝纲如无物!但严嵩最后那句“包庇奸佞,居心叵测”的威胁,分量太重,他一时竟被噎住,不知如何驳斥。
严嵩的身影已消失在值房门口,只留下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廊中急促远去。
值房内,只剩下沉水香袅袅的青烟,和三位阁老脸上凝固的惊愕与深深的疑虑。
严党今日这台戏唱得……实在太过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