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犹豫,抬步走下高阶。
皂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声响,蟒袍的下摆扫过湿润的石阶,带起细微的露珠。
他径直走向那名动作最为粗鲁的锦衣卫小旗。
那小旗正将一个考生的包袱抖开,里面的书籍、干粮散落一地,考生慌忙蹲下捡拾,姿态狼狈。
陈恪的手,轻轻落在了那小旗的肩膀上。
那小旗浑身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猛地回头。
看清来人身上那刺目的绯色蟒袍和年轻却威严的面容时,眼中的戾气瞬间化为惊愕与惶恐,腰杆下意识挺得笔直:“伯…伯爷!”
陈恪的手掌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那小旗耳中,也落入周围几名竖起耳朵的锦衣卫耳中:
“检查仔细些,务必不留死角。”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正慌忙收拾东西、面红耳赤的考生,声音更沉了几分,“但,把握尺度。”
这六个字,轻若鸿毛,重若千钧。
那小旗和周围的锦衣卫都愣住了。
把握尺度?搜检向来如此,何曾有过“尺度”?他们习惯了雷厉风行,习惯了让这些酸书生们噤若寒蝉,何曾需要顾及什么“体面”?
但仅仅一瞬的愣神后,那小旗猛地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是谁?靖海伯陈恪!
圣眷正隆的帝党新贵,掌兵部侍郎衔,更关键的是——他岳父是锦衣卫同知常远山!
这位爷在锦衣卫内部,尤其是在常同知一系的弟兄们心中,分量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