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干陵战场。 18书屋
春风裹挟着沙尘在旷野上肆虐,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掠过元深的战靴。这位大魏宗室亲王紧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着的锦缎战袍在阳光下泛着华贵的光泽,腰间玉带上的蟠龙纹饰栩栩如生,却与四周肃杀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王爷,探马来报,前方是葛荣麾下猛将独孤信率领的六镇叛军。"副将卢勇策马上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可怕的猛兽,"约莫五千精骑。"
元深眉头微蹙,不自觉地用马鞭轻敲掌心。他能感觉到身后三万洛阳中军投来的期待目光,这些目光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我军人数占优,何惧之有?"他突然提高声调,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传令列阵迎敌!"
卢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抱拳领命:"末将遵命。"转身时,他清楚地听见几个中军校尉在小声嘀咕:"这些六镇兵可都是边关杀出来的狠角色......听说他们生啖人肉......"
战鼓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两军对垒的旷野上,尘土在铁蹄下震颤。元深端坐中军,强迫自己挺直腰背。对面阵中缓缓走出一员大将,黑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长槊的锋刃折射出刺目的寒芒。即使隔着数百步,元深也能感受到独孤信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才有的气息。
"哈哈哈!"独孤信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元深耳膜发疼,"洛阳的贵人们也敢来送死?"他长槊一挥,身后叛军齐声呐喊,声浪如潮水般拍打着洛阳中军的阵线。
元深感觉座下战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将士们脸色发白,持矛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禁军,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放箭!快放箭!"元深的声音因紧张而尖利起来。
稀稀拉拉的箭雨射向敌阵,大多无力地钉在叛军的盾牌上。独孤信冷笑一声,高举长槊:"儿郎们,让这些膏粱子弟见识见识什么叫打仗!"
五千铁骑如黑色洪流般倾泻而来。大地在铁蹄下呻吟,元深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洛阳中军的阵型像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校尉被长槊贯穿胸膛,鲜血喷溅在军旗上;又见自己的亲卫队长被一刀劈开面门,脑浆混着鲜血溅在他的锦袍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大王!快走!"卢勇满脸是血地杀到跟前,一把拽住他的马缰,"中军已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元深面如土色,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仓皇逃离。他最后回头望去,只见战场上尸横遍野,洛阳中军的旗帜倒伏在血泊中,被无数铁蹄践踏得面目全非。远处,独孤信正高举染血的长槊,在夕阳下宛如一尊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