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出的蜀锦账册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红圈都是刘氏子弟姓名。
工部员外郎的算盘啪嗒落地,七十三粒檀木珠子滚满金砖——恰与账册记载的贪污次数相同。
赵匡胤凝视着满地乱滚的算珠,忽然抓起案头那方"永昌绸号"进贡的端砚,在青砖地上砸得粉碎。
"刘承规——"他声音里带着大漠风沙般的粗粝,"朕记得乾德二年修汴河堤坝时,你曾跪在这块金砖上发誓清廉如水?"
老宦官面如死灰地抓着绯袍下摆,我注意到他腰间玉带上系着的银鱼袋正在剧烈晃动——那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恩赏。
赵匡胤突然抽出我袖中的水力纺机图,将图纸拍在染血的账册上:"传旨!刘承规夺职流放崖州,永昌绸号查抄充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工部官员,"其党羽按算珠数目,每人杖责七十三!"
当禁军扒下刘承规的官服时,从他贴身的蜀锦荷包里掉出半枚象牙算筹。
赵匡胤用靴尖挑起看了看,竟是户部专用的"万"字计数筹。
皇帝突然冷笑:"倒是朕小瞧你了,这贪墨数目还得再加个零。"随即补判:"流放改为刺配沙门岛,遇赦不赦!"
殿外传来喻皓调试水轮模型的声响,赵匡胤望着老匠人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忽然对我低声道:"爱卿可知朕为何选沙门岛?"
不等回答便自问自答:"那里有前朝留下的水力磨坊..."
话音未落,刘承规突然挣脱禁军,一头撞向殿柱。
血溅在《鲁班经》金线上,竟显出账册里隐藏的朱砂批注——原来连赵廷美的藩邸用度都被做了手脚。
当喻皓的镣铐在殿外卸下时,老匠人正用草茎在宫砖上计算水轮扭矩。
赵匡胤俯身看他写的算式,忽然问我:"爱卿可知这组数字意味着什么?"
我望着晨光中飞扬的算学符号,轻声答道:"意味着大宋百姓,从此不必再卖儿鬻女换一匹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