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滚落的黑子停在"开封府"三个字上,排列的形状恰似即将颁布的《寺产管理条例》第一条。
下面压着的,是我刚刚写下的"人均两亩 自力更生",旁边是赵匡胤用朱笔批的"准"字。
当晨光染红摘星楼的琉璃瓦时,皇帝正在用我的衣袖擦他沾了朱砂的手指:"苏兄啊,你说后世史官会怎么写这段?"
楼下突然传来延信带着僧人们早课的诵经声,唱的居然是《诗经·七月》里"馌彼南亩"那段——而十年前法严亲自谱的曲谱上,明明写着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晨雾中的钟声还未散去,大相国寺的菜园里已响起锄头破土的闷响。
净尘和尚卷起的僧袍下露出截晒黑的胳膊,他正按照昨夜在《百丈清规》残页背面画好的垄沟图,将萝卜种子埋进刚拆毁的戒坛基座里。
那些被香火熏黄的种子袋,用的全是地宫账册的空白页——纸上未褪尽的朱砂印,恰好标出了二十年前这片土地种植苎麻的最佳间距。
当土地都归还百姓后,朝廷丈量土地的胥吏们进行核验时,延信法师带着十二名武僧出现在了晒谷场。
他们肩扛的禅杖上挂着新打的铁犁头,杖尾包铜处刻着的"护国"二字,在阳光下与枢密院颁发的垦荒令形成奇妙呼应。
老农赵大蹲在地上研究犁铧弧度时突然笑出声——这分明是把戒刀回炉重锻的,刀背上的云纹与去年超度法会上斩断烦恼丝的利刃一模一样。
午斋时分,僧寮里飘出的不再是诵经声,而是算盘珠碰撞的脆响。
监院师父将《金刚经》摊开垫在算盘下,经页边批注的小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上方,密密麻麻列着新开垦的二十亩坡地需采购的农具清单。
有个小沙弥偷偷把化缘钵倒扣在账本上,钵底铭文"福田广种"的"田"字,恰好盖住了需向农户赊购的六把镰刀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