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法师的袈裟扫过算盘,金丝楠木佛珠撞在檀木桌沿,发出铜钱般的脆响。
"苏监正当真要计较这些阿堵物?"他笑着翻开《金刚经》扉页,露出夹层的田亩图。
我盯着图上朱笔圈占的河滩地,那分明是赵大他们祭龙的社祠旧址。
秋风卷着落叶穿过回廊,把诵经声和库房里的银钱碰撞声绞成一片。
我借口如厕溜进僧寮后院。柴堆后竟藏着三架新式水车,车轴上"淳化三年官造"的铭文还沾着泥浆。
突然听见墙根有窸窣声,一个小沙弥正往狗食槽倒剩饭——那白米饭里竟混着珍珠粉!
小沙弥见我盯着看,吓得打翻陶钵:"是...是法师说喂灵犬能转运..."
暮鼓响起时,我摸进库房暗阁。堆满香火账簿的樟木箱底层,压着本蓝皮册子。
翻开才惊觉是"佃户女典当录",某页还粘着干枯的并蒂莲——正是赵大女儿被逼出家那日戴的头花。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照亮账册末尾法严的亲笔:"收吴越国海运使沉香十担,抵佃户王三郎欠租。"
暴雨冲刷着寺前的放生池,锦鲤在混浊的水里翻起银白的肚皮。
我攥着那本册子站在雨中,忽然明白赵大为何总说"佛寺的功德田,比衙门的杀威棒还疼"。
烛泪在青铜灯台上堆成小山时,王沔的指甲在黄花梨案几上刮出第五道白痕。
他盯着我刚给他的蓝皮册子——那本从大相国寺暗阁偷来的"佃户女典当录",突然发现墨迹在"淳化二年"处晕开一片,像是被泪水泡发的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