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指深深掐进狼皮,朱砂写就的誓词正在融化,"用本王的漕运水道,运你南唐复国的军资。"他突然转头问我,"苏兄可知这些狼皮最怕什么?"
"怕火。"我故意把"火"说成"惑",心里想着惑乱江山的毒计。
话音未落,赵匡胤已将玉斧掷入江心,爆开的浪花里浮起成箱的硫磺——正是导致稻种霉变的元凶。
当禁军打捞起第十箱硫磺时,我注意到赵匡胤在摩挲斧柄上新添的裂痕。
这位曾单骑冲阵的帝王,此刻眼中翻滚的不仅是怒火,还有深潭般的悲哀——他终究要亲手斩断与旧日挚友的最后一丝情谊。
思绪飘回,我把铜钱弹进水里:"臣钓的是会唱歌的鱼。"
水面泛起涟漪时,下游突然传来漕船相撞的闷响。那些本该装满赈灾粮的船舱里,正飘出岭南荔枝腐败的甜腥气。
赵匡胤的赤舄碾碎岸边的螺壳,忽然解下玉带扣扔过来。
鎏金的虎头扣眼处沾着黑色粉末,我用舌尖轻舔,尝到了淮南特有的青灰混着海盐的涩味——这分明是私铸铜钱的模具残留物。
"楚州府库的铜锭,上月被换成镀铜的铅块。"皇帝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对岸新起的炊烟。
那里本该是荒废的盐碱地,此刻却立着二十座冒着青烟的土窑。
我借着系鞋带的姿势蹲下,手机贴着潮湿的河滩启动。
碎成蛛网的屏幕勉强显示出地磁异常图——那些土窑的位置,恰好与淮南三百里灌溉渠的闸口分布吻合。
"陛下可知'淮南'二字反过来念?"我故意把"淮"字咬得含糊,心里默念着"怀难水田",指尖在沙滩画出歪扭的河道图,"当年周世宗疏通的邗沟,如今倒成了某些人的运金道。"
赵匡胤看向远方,这个曾在滁州城头替我挡过流矢的男人,此刻眼中仍然一片清明:"今晨可是有御史弹劾你私通南唐。"
我望着他袖口露出的陈年箭疤,忽然笑出声:"那奏章用的可是扬州特产的竹纸?纸浆里掺了青灰的竹纸,遇潮会显出契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