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司天监档案库的西北角,后脊梁抵着潮湿的砖墙。霉斑在青石板上晕染出灰绿色云纹,活像陈年星图上褪色的紫微垣。
赵普的狼毫笔尖悬在《天文志》卷轴上,一滴褪色墨汁将坠未坠,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的靛蓝——那是我用王朴密室里搜刮的蓼蓝与磁粉调制的特殊墨汁。
"苏兄,'显德六年四月初三荧惑守心'这行,当真要改成'客星犯斗'?"
赵普第三次扶正滑落的水晶眼镜,镜片上叠着三重阴影,"太史局的老学究们上月才校准过二十八宿刻度......"
我摩挲着活字模板边缘的刻痕,铜绿簌簌落在泛黄的宣纸上:"赵兄可记得三年前黄河凌汛?那日《河防通议》记载的水位,比实际低了整整三尺。"
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虚划,仿佛又触摸到石化手机上凸起的裂纹,"史官的笔,向来只描摹权贵想要的月光。"
"砰!"
铁门猛然撞上砖墙的回声惊落梁上积尘。赵匡胤逆着月光立在门框里,玄色披风裹挟着勾栏脂粉与马粪混杂的浊气。
他腰间佩刀与铁锁相撞的铮鸣,惊得烛火剧烈摇晃,在褪色墨迹上投出张牙舞爪的鬼影。
"直娘贼!老子翻遍汴京三十六坊七十二巷——"他拎着半人高的酒坛踉跄而入,鹿皮靴碾过散落的活字,"就为找坛配得上苏监正这双妙手的玉壶春!"
酒坛重重顿在《显德五年星象录》上,浑浊的酒液顺着卷轴沟壑蜿蜒。
我伸手欲救,却见赵普的炭笔尖已戳穿绢帛——酒渍正沿着"甲子年彗星犯紫微"的记载扩散,将"紫微"二字泡涨成模糊的墨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