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年仲夏,汴京东郊的麦浪染黄了司天监的檐角,我蹲在观星台上调试新制的简仪,青铜部件在烈日下烫得握不住。陈老三扛着曲辕犁翻过墙头,裤腿上还沾着田泥:"苏大人!您这铁疙瘩能测雨,能不能测测王寡妇啥时改嫁?"
"测你个头!"我抛给他块浸过井水的汗巾,"让你推广的条播法如何了?"
"您可别提了!"他抹了把黑脸,"老张头非说密植招蝗神,昨儿在地头跳了半宿大神..."话没说完,墙外突然炸开欢呼,金黄的麦粒雨点般砸在青砖上——第一架脚踏打谷机试成了。
赵匡胤亲兵策马闯进院门时,惊得鸽子扑棱棱乱飞。他盔甲上沾着河工淤泥,手里却捧着个陶罐:"苏少卿!赵指挥使命我送来黄河淤田的新土!"罐里黑油油的淤泥中,竟有星点金砂闪烁。
"郭枢密使要的治河奏章..."亲兵压低声音,指着罐沿上划出赵匡胤划出的三道痕——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代表"三日后有变"。
转眼已深秋,汴河两岸的筒车转得正欢,枢密院传来的消息却让水花结了冰。我攥着邸报冲进司天监书库,惊起满屋蛛网:"郭威长子郭侗被毒杀?"
老文书从故纸堆里抬头:"苏大人还不知道?昨夜紫宸殿赐宴..."他枯瘦的手指在喉间比划,"说是失足落井,可捞上来时指甲缝里全是金箔"
手机在袖中震动,锁屏虹桥书生的纸伞转向皇城方向。我摸出司天监的晴雨奏折,在"十月初七有月食"后添了句:"太白犯舆鬼,主戮大臣。"
那夜赵匡胤翻墙而来,蓑衣上的雨滴在星图上:"郭大帅让我捎话——司天监的麦种,该备冬了。"
第一场雪压塌了城西粥棚时,汴京的流血夜开始了。我正在校验新编农书,陈老三踹门而入,肩头插着半截断箭:"苏大人快走!禁军在抓郭党!"
朱雀大街的石板缝渗着血水,杨邠、史弘肇等顾命大臣的头颅挂在宣德门上。我缩在运粪车里逃出城时,听见守门卫兵嚼舌根:"听说郭枢密在邺城得了风寒...怕是熬不过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