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看," 他提起紫砂壶,"这是宜兴紫砂壶,虽非古董,却也有几分古意。" 开水冲进茶盏时,蒸腾的热气里飘出淡淡茶香,"此乃明前龙井,诸君且闻闻,可比古人的 ' 蒙顶甘露 '?"
穿校服的小姑娘忽然指着墙上的字:"苏先生,这是您默写的《永乐大典》吗?"
"正是。" 苏明远将茶盏递给她,"昨日写至 ' 礼毕,主人拜送宾 ' 时,忽然想起李经纪人冒雨闯直播间的样子,便在旁边画了把油纸伞。" 他忽然望向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先生可曾看见?"
男人盯着长卷,忽然说:"这...... 这字力透纸背,确实不像现代人能写出来的。"
"现代人?" 苏明远挑眉,"难道写好毛笔字,非得是 ' 古代人 '?" 他忽然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狼毫,递给中年女人,"大姐不妨试试?"
中年女人慌忙摆手:"我哪会这个!"
"不难的," 苏明远笑道,"就像您包饺子,手法熟了,自然好看。" 他忽然转向直播的男孩,"小哥若是直播,不妨教教观众握笔姿势?"
男孩愣了愣,举起手机对准苏明远。只见他握住中年女人的手,在宣纸上轻轻写下个 "礼" 字:"横要平,竖要直,就像做人,得端正。" 中年女人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忽然笑出声:"我这字,跟狗爬似的。"
"当年我第一次握笔," 苏明远想起启蒙先生用戒尺敲他手心的情景,"比这还难看呢。"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在茶桌上,青瓷茶盏里的茶汤泛起金色的光斑。不知谁的手机里忽然响起《高山流水》的古琴曲,穿校服的小姑娘跟着轻轻哼唱,中年女人开始和小助理讨论 "古代人怎么洗衣服",戴眼镜的男人则在研究墙上的书法。直播间的弹幕里,"对不起误会了 " 的字样渐渐刷满屏幕。
临走时,中年女人把半筐鸡蛋塞给小助理:"给苏先生补补身子,写那么多字,费脑子。" 穿校服的小姑娘则红着脸递上一张纸条:"苏先生,这是我写的《青玉案》,您能帮我看看吗?"
苏明远站在院门口,看着人群渐渐消失在胡同尽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青石板上,像幅被晚风揉皱的古画。小助理抱着鸡蛋嘟囔:"这群人来得凶,走得倒快。"
"人心嘛," 苏明远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就像这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 他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横幅,"' 打假古代骗子 '......" 嘴角一扬,将横幅翻过来,"正好拿来当宣纸,明日教大家写 ' 福' 字。"
小助理看着他手里的横幅,忽然笑出声:"苏先生,您这算不算 ' 变废为宝 '?"
"岂止是变废为宝," 苏明远望着葡萄架上 newly 结的小葡萄,"你看这葡萄,春天时还只是藤蔓,如今却能结果。人心啊," 他轻轻拂过横幅上的油墨字,"只要肯给点阳光,总会发芽的。"
暮色渐浓时,四合院的灯亮了。某个直播间的回放里,苏明远教中年女人写字的片段被反复观看,弹幕里飘着 "原来传统文化这么有意思苏先生真的在用心传承 "的字样。而在胡同口,王大爷正跟李婶儿说:" 明远那孩子,扫蛋液时都带着书生气,哪像骗子?"
风穿过垂花门,掀起廊下的竹帘。苏明远坐在书桌前,铺开那张 "打假" 横幅,狼毫在砚台里转了三转,忽然想起《论语》里的话:"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提笔写下个 "和" 字,墨香混着院外的槐花香,悄悄漫过窗棂,融进渐深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