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暮春带着几分凉意,夜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凋零的海棠花瓣。大将军府内灯火通明,侍卫们披甲执戟,在廊下来回巡视,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曹璟坐在紫檀木案前,手中捏着那份还带着夜露湿气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孙峻要北伐?"他低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这个疯子,去年诸葛恪才被打退,今年又换孙峻来了。"他盯着密报上"集结五万水军"的字样,胸口涌起一阵烦躁。这些江东鼠辈,怎么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亲兵统领在门外恭敬禀报:"大将军,钟尚书和贾廷尉到了。"
曹璟深吸一口气,将密报对折两次,塞进袖中。他整了整衣冠,又恢复了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情:"让他们进来。"
钟会和贾充一前一后步入书房。钟会步履轻快,紫色官服的下摆随着步伐翻飞,脸上挂着惯常的自信微笑,眼神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书房扫视了一圈;贾充则沉稳许多,宽大的袍袖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眼神中透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主公深夜召见,可是有紧急军情?"钟会拱手行礼,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曹璟案上那份露出一角的密报。他心中暗忖:能让大将军深夜召集,必是江东有变。
曹璟将密报递给二人:"控鹤卫刚送来的消息,孙峻正在集结兵马,准备再次北伐。"他的声音平静,但右手拇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钟会接过密报,修长的手指快速展开绢布。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冷笑:"孙峻志大才疏,为人残暴不仁,东吴上下早已离心离德。"他将密报递给贾充,转向曹璟,"此次北伐,不过是为了立威罢了,不足为患。"
贾充接过密报时,注意到绢布边缘被捏出的褶皱。他缓缓展开,眉头微蹙,看完后却舒展了表情:"钟公所言极是。况且徐、扬大都督胡遵老而弥坚,镇东将军诸葛诞配合扬州刺史陆凯,足以击退孙峻来犯。"他说话时,余光却在观察曹璟的反应。
曹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钟会今天怎么如此配合贾充?他暗自思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难得二位意见如此一致。"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徐州位置,"但孤担心的是,孙峻会不会声东击西,从荆州方向进攻。"
钟会眼中精光一闪,立即上前两步站在地图前。他心中飞快盘算:若能在荆州立功...想到这里,他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主公所虑极是。荆州防线确实需要加强。"
贾充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地图上襄阳的位置。他注意到曹璟的目光在荆州北部停留许久,心中已有计较:"不如调派一员得力将领驻守襄阳,以防不测。"
曹璟沉思片刻,突然转身,袍袖带起一阵风:"传令,中军校尉邓艾即日出任襄阳太守,允许他伺机而动。"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孤决定亲赴徐州督战。"
钟会和贾充对视一眼,同时躬身:"主公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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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束后,夜色已深。钟会和贾充并肩走出大将军府,两人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春风卷起细柳,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钟会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侧目看向身旁的贾充,嘴角微微上扬:"贾公今日倒是与我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