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砸在地面。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嘴里泛起铁锈味——不知是咬破了腮肉,还是方才在帐外就咬破了嘴唇。
"末将轻敌冒进,致使三万将士埋骨淮水..."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他想起那些被洪水吞没的军旗,漂浮在水面上的皮甲,还有被冲散的辎重车。最刺心的是中军帐下那些亲兵最后看他的眼神——他们至死都举着"诸葛"字样的将旗。
曹璟突然转身。
银光闪过,剑尖已抵住诸葛诞的咽喉。他能看见剑身上映着自己扭曲的脸,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淮水的温度。
"镇东将军好大的威风。"曹璟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刮骨,"现在知道疼了?"
诸葛诞闭紧双眼。他忽然希望这剑再往前送一寸——比起活着领罪,死了反倒痛快。但剑锋只是稳稳停着,像在嘲弄他的怯懦。
"末将...愿受任何惩处..."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耻辱感烧得耳根发烫。
"安平将军,寿春太守。"
剑身"铮"地归鞘。诸葛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曹璟接着说:"明日就滚去上任。"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曹璟寒潭般的眼睛。从二品镇东将军到五品杂号将军,这落差大得让他头晕目眩。寿春?居然还让他回到前线!
"大将军!"他下意识喊出声,却在曹璟转身时哑了火。帐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灯花爆裂的轻响。
"末将...领命..."
诸葛诞重重叩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盯着地上那道被自己汗水浸湿的痕迹,忽然想起出征前算的那一卦——"坎为水,险难也"。原来卦象早说了,是他自己没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