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划破雨幕,五艘作业船在浪谷间起伏。老陈把操纵杆推到极限,机械臂抓着两吨重的钛合金锚链插入海底。新人阿杰在甲板上吐得昏天黑地,仍死死抱着定位仪不撒手。
“蓝海公主号”的船长选择在这个时刻强闯回港。巨轮掀起的浪墙让锚定船失控打横,正在下沉的基座模板被拦腰撞断。刘宇看着监控画面里飞溅的钢筋,突然抄起太平斧冲出工棚。
台风过境的清晨,防波堤上铺满破碎的珊瑚模型。马克的无人机率先发现奇迹:残存的基座表面吸附着密密麻麻的藤壶,新生的触须在海水中轻轻摇曳。更令人震惊的是,被台风撕裂的断面处,钢筋骨架间竟卡着两只巴掌大的章鱼。
吉姆蹲在礁石上开生蚝,把肥美的蚝肉抛向围观人群。“尝尝,”他冲环保局的官员咧嘴笑,“这是吃着藤壶长大的蚝崽子。”
检测报告出来时,刘宇正趴在工棚补觉。小林冲进来挥舞着文件:“孔隙率涨到68%!附着生物种类十七!”数据栏里列着:藤壶、牡蛎、管虫、海葵......最后一行歪歪扭扭的手写字:“章鱼宝宝两只”。
马克的直播间标题改成了“探秘神奇水泥珊瑚”。镜头里,他穿着滑稽的章鱼玩偶服潜到基座旁,用镶钻手机壳轻敲藤壶壳。“老铁们听!”他夸张地瞪大眼睛,“这是曼龙湾的心跳声!”
刘宇的指节在监控台敲出焦躁的节奏,屏幕蓝光在他下巴投下锯齿状阴影。忽然,某个监控分屏闪过星点微光,像有人往海里撒了把钻石屑。他扑向控制杆,将23号镜头推到20倍:成群荧光蓝的小鱼正在基座孔隙间穿梭,尾鳍搅起的光尘如同水下极光。
“小林!夜光藻……”他抓起对讲机,电流杂音里突然混进沙哑的闽南语小调。吉姆在第七浮台哼着《雨夜花》,走调的歌声随着浪涌忽近忽远。老人正用牡蛎刀撬着藤壶,每挖出一个就抛向空中,银亮的甲壳在夕阳下划出抛物线,引得海鸥竞相争食。
退潮时分,最后一批基座裸露在暮色中。水泥与贝壳交融的肌理在余晖下纤毫毕现:碎牡蛎壳形成月牙形凹槽,扇贝碎片拼出波浪纹,最隐秘的沟壑里还嵌着几粒粉色珍珠母——那是吉姆偷偷掺进去的私藏。刘宇的登山靴陷在泥沙里,咸腥的风掀起他三天没换的工装衬衫。
“像不像老家伙的手?”吉姆不知何时蹲在旁边,黧黑的手掌拍在基座上。老人指节凸起的骨瘤与水泥凸起惊人相似,指甲缝里还嵌着藤壶的靛蓝色碎屑。“四十年前我爹教我做蚝排,浪头打上来的时候……”他突然抓起把湿沙甩向基座,“得这么糊上去才牢靠!”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