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十三郎的左眼锁孔开始流血,“天眼鼎只是外器,真正的‘天眼’正在地底苏醒。”
仿佛印证他的话,地面突然隆起,裂开一道数十丈长的缝隙。
炽热的红雾喷涌而出,雾中浮现一只巨大的竖瞳,瞳孔里映照着整座天眼城的倒影。
竖瞳转动,锁定杨十三郎。
“看清楚了?”
杨十三郎突然抓住七把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才是调鼎人真正的使命。”
七把叉的掌心触到个硬物——是那枚青铜钥匙!它不知何时已嵌入杨十三郎心脏位置,正随着心跳缓缓旋转。
“天眼不是怪物,是未完成的‘道’。”
杨十三郎的声音越来越轻,“城主想用万人血羹喂出长生,却喂出了邪物。现在……”
他突然发力,将七把叉推离裂缝边缘:“该你选择了。”
七把叉踉跄站稳,惊觉手中多了样东西——杨十三郎的左臂金勺不知何时已转移到他手上,而原本杨十三郎站立的地方,只剩一件空荡荡的虚影。
地缝中的巨瞳骤然收缩。
滚烫的风里传来最后一句叮嘱:“用勺子,喂饱它……”
七把叉低头看勺,勺面映出的自己双眼已变成纯粹的金色。
七把叉握着金勺,站在深渊边缘。
巨瞳在红雾中凝视着他,瞳孔深处倒映着天眼城十万年的兴衰——血与火的祭祀,鼎中沸腾的亡魂,无数代调鼎人跪在鼎前,将血肉舀入深渊。
而现在,轮到他了。
“喂饱你?”
七把叉咧嘴笑了,满口是血,“老子还饿着呢,喂你?偏要让你饿死。”
他举起金勺,却不是舀向自己,而是狠狠砸向地面!
“铛——!”
金属交击的巨响中,勺柄裂开一道细缝。
巨瞳骤然收缩,整个地缝开始剧烈震颤。
“首座说得对,血匙有两把。”七把叉一脚踩住欲飞走的金勺
“一把调和,一把叛逆。”
他指向自己心口,“老子这把,专砸他们的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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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下重击,勺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巨瞳发出刺耳的尖啸,红雾凝成无数利箭射来。七把叉不躲不闪,金勺舞成一道光幕。
“你们选错人了!”第三击砸下,勺柄断裂,“杨首座宁死不屈,老子——也不是怂包。”
第四击,金勺彻底碎裂!
爆开的金光如暴雨倾泻,每一片碎屑都化作小小的火流星,钻入地缝。
巨瞳被千万金光穿透,发出垂死的抽搐。七把叉被气浪掀飞,却在半空中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杨十三郎的身影从金光中浮现,左臂完好,胸口也无伤痕。
他朝七把叉笑了笑,伸手按向正在崩溃的巨瞳。
“和羹之道,不在调和。”
他的声音响彻天地,“而在破而后立。”
巨瞳凝固,继而如琉璃般碎裂。每一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画面:
——天眼塔废墟上长出野花;
——被血雾控制的百姓茫然摸着自己恢复正常的眼睛;
——地下青铜管道寸寸化为齑粉……
最后一块碎片映出七把叉的脸。
他惊觉手中的金勺碎片不知何时已重新凝聚,变成把普通的木勺,勺柄歪歪扭扭刻着“七把叉”三个字。
三个月后,李幺妹茶楼……
七把叉把最后一块肘子肉塞进嘴里,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同桌的说书人敲着碗:“小子,故事还没讲完呢!天眼到底死了没?”
“谁知道呢?”
七把叉摸着胸口的钥匙形疤痕,“反正老子现在就是个跑堂的。”
窗外飘来一缕熟悉的金雾,在桌上凝成个勺形水痕。
七把叉偷偷笑了,把剩菜倒进破碗推给老说书人:
“喏,和羹的规矩——最后一口得留给说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