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春桃开得邪性,石静娴盯着案头那摞镶金秀女名册,指尖在"完颜氏"三个字上摩挲出火星子。昨夜粘竿处送来密报,索额图往内务府塞了七个包衣奴才——全在今日待选秀女名录里。
"殿下,该更衣了。"秦进忠捧着杏黄朝服跪在屏风外,腰牌穗子扫过青砖,像毒蛇吐信。
她忽觉名册重量有异,羊皮封面的针脚比寻常宽了半厘。银簪挑开暗层时,一张泛黄图纸滑落,密密麻麻的曲轴与活塞构造图右下角,赫然画着索额图私印。
"好个一石三鸟。"她喉咙发紧。这老狐狸既要借秀女往东宫塞细作,又偷运火轮机图纸栽赃谋逆,最毒的是图纸用满文标注——满朝皆知太子汉文精湛,满文却只识得祭祀祝词。
乾清门前,三阿哥胤祉正捻着佛珠与礼部侍郎说笑,瞥见太子仪仗立刻扬声:"二哥来得巧,皇阿玛刚得了个西洋八音盒,说是要考校咱们满文呢。"
石静娴攥紧袖中图纸,面上笑得滴水不漏:"三弟消息倒比兵部塘报还快。"她故意将"塘报"二字咬得含糊,果然见胤祉佛珠顿了顿。
暖阁里康熙正用银签子拨弄八音盒机簧,见她进来,随手抛过张羊皮纸:"保成来得正好,看看这罗刹国文书。"
展开的刹那,她后背沁出冷汗。纸上满文与怀中图纸如出一辙,连"联动杆"的错别字都分毫不差——索额图竟连皇帝身边的通译都买通了!
"儿臣愚钝。"她扑通跪下,袖袋里图纸擦着龙纹地砖,"这…似是水利器械?"余光瞥见梁九功的靴尖往鎏金炭盆挪了半寸。
康熙突然大笑:"倒是实诚!"老皇帝抽走图纸扔进火盆,青烟腾起时低语:"明儿早朝,朕要见见你新收的那个河道幕僚。"
长春宫里,胤礽正被七八个秀女围着品评绣样。他盯着那幅《百子千孙图》,满脑子都是昨夜石静娴说的"蒸汽机三个致命缺陷",直到指尖触到夹层的硬物——
"娘娘小心!"
撕破的绣绷里掉出半张齿轮图,与毓庆宫暗格里的残片严丝合缝。完颜氏煞白着脸去抢,被他用护甲尖抵住喉头:"这双面绣的技法…令尊在江宁织造局屈才了。"
当晚敬事房记档:太子妃头回召幸格格,完颜氏却在寅时被一顶青轿抬往慎刑司。值夜的太监说,轿帘缝里滴下的血渍,在雪地上蜿蜓成蒸汽管道的形状。
工部值房烛火通明,石静娴盯着复原的完整图纸,突然将茶泼向炭盆。蒸腾的水雾中,她抓起朱笔在《河防述要》空白处狂书:"火门需加双层铁网,否则第十三日必爆。"
五更天,南书房传来茶盏碎裂声。索额图捂着淌血的额头爬出宫门时,正撞见粘竿处押着七辆蒙布囚车——车里飘出的苏合香,与他上月送给各府千金的胭脂一个味儿。
三月春猎,康熙的明黄大纛突然在木兰围场转向工部试验场。旷野上矗立着三丈高的铁兽,随着石静娴挥动令旗,汽笛嘶鸣震落九霄云雀。
"此物可日行八百里运粮。"她攥紧袖中带血齿轮,"儿臣请建京师至盛京铁路,督造者…"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皇子,"完颜氏长子阿林保。"
胤礽在命妇堆里险些捏断玉如意。那完颜家的小崽子才六岁,倒是打小爱玩火镰——好个一箭三雕,既绝了索额图血脉,又埋下技术心腹,最妙的是用童工省下三成预算。
暮色降临时,试验场角落的草稞微微颤动。石静娴踢开碎石,露出半截发黑的西洋怀表——表盘裂纹正好拼出她前世解剖的女尸编号。
风里传来九门提督的喝令,她笑着将怀表抛给秦进忠:"赏你了,记得熔了打副镣铐。"
要锁的何止是蒸汽机密,更是这波谲云诡的皇图霸业。
毓庆宫的春桃开得邪性,石静娴盯着案头那摞镶金秀女名册,指尖在"完颜氏"三个字上摩挲出火星子。昨夜粘竿处送来密报,索额图往内务府塞了七个包衣奴才——全在今日待选秀女名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