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史官集体患上手抖症

毓庆宫的烛火在寅时三刻突然爆了个灯花,石静娴蘸着朱砂的笔尖在《起居注》上顿住。那抹猩红正巧染在"帝与太子议史官改制"的"史"字上,像极了昨日太庙阶前溅落的鸡血。

"娘娘!"小太监跌撞着跪在青砖上,"国史院十二位纂修官,今晨全犯手抖症了!"

铜鎏金兽首香炉腾起的烟雾里,石静娴想起三日前早朝——当她把《请革史官虚饰疏》拍在龙纹御案时,老臣张玉书颤巍巍指着她鼻尖:"太子欲改千年史法,是要让列祖列宗蒙羞!"此刻她摩挲着奏折边缘,那里藏着胤礽用螺子黛写的密语:史笔如刀,先折其刃。

养心殿的墨香混着药味。石静娴掀帘时,正撞见三朝元老王鸿绪抖着手泼了半盏参汤。那方记录康熙咳喘的宣纸被洇湿,"龙体违和"四字晕成团墨迹,倒像极了史官们扭曲的良心。

"殿下可知何为春秋笔法?"王鸿绪枯枝般的手指抠着紫檀案角,"先帝顺治爷为董鄂妃辍朝,实录只书'上不豫';鳌拜圈地害民,圣祖实录不过'权臣擅专'四字——"

"所以你们就把黄河决堤写成祥瑞?"石静娴抽出袖中泛黄的《康熙三十七年实录》,指尖点在"河伯献璧"那段,"那年淹死三万灾民,河督呈上的玉璧,分明是他小妾陪葬的玉佩!"

老纂修官们突然集体痉挛起来,狼毫笔在《起居注》上划出蚯蚓似的墨痕。石静娴俯身拾起某位史官坠地的玉带钩,内侧赫然刻着"纳兰"二字——原来这群"铁笔御史",早成了明珠余党的提线木偶。

子时的慎刑司地牢飘着血腥气。石静娴拎着羊角灯走过刑架时,听见身后史官们的抽气声。火光照亮墙上斑驳血字,那是前明史官庄廷鑨受剐刑前咬指写就的"直笔在喉"。

"诸公可知,为何偏偏是右手发抖?"她突然掀开白布,露出三具从乱葬岗挖出的尸骸。腐尸右手骨节皆呈诡异的青黑色,"这是岭南'牵机草'之毒,接触者每逢提笔便筋挛——而昨日本宫查阅档册,发现诸位家中近月都收过纳兰府送的歙砚。"

国史院最年轻的纂修官汪景祺突然栽倒在地,他袖中藏着的《明史稿》抄本散落开来——那上面用朱笔圈出的"建文帝削藩",正是明珠党人授意要渲染的"太子削权"秘闻。

"殿下饶命!"汪景祺额头抵在青砖上砰砰作响,"是纳兰揆叙逼我们……"

石静娴一脚踩住那本《明史稿》,绣金蟒纹靴碾过"燕王起兵"四字:"传孤口谕,即日起国史馆改用左手书吏。凡右手能提笔者,皆以谋逆论处!"

五更天的神武门飘起细雪。石静娴望着史官们歪歪扭扭的左笔字迹,忽听得廊下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原是汪景祺用砚台生生砸断了右手拇指。

"臣…臣愿为殿下做暗桩。"他惨白着脸举起血淋淋的右手,"纳兰府今夜密会八贝勒门人,说要仿《魏书》旧事……"

石静娴抛去一瓶金疮药,药瓶上胤礽亲手刻的缠枝莲纹硌得掌心发疼。她想起昨夜坤宁宫偏殿,那个顶着太子妃皮囊的男人,如何一笔笔教她辨认史册里的暗语:"北魏崔浩国史案,表面是修史获罪,实则是门阀倾轧。"

此刻她迎着风雪展开汪景祺献上的密信,上面左笔字迹虽稚拙如蒙童,却清清楚楚写着:"腊月廿三祭灶日,八爷党欲焚史馆。"

"传粘杆处。"石静娴将密信按在朱漆廊柱上,殷红官印正盖住"焚"字,"给史官们备好火浣布,祭灶日该唱出好戏了。"

腊月廿三的亥时,国史馆突然腾起冲天火光。当八阿哥门人捧着"太子失德致天火"的奏章冲进乾清宫时,却见石静娴好端端站在玉阶上,身后十二史官举着烧焦的《起居注》,每页都显露出暗青色的防伪水印——那是用胤礽调制的靛青混着明矾写的"实录"二字。

"儿臣请旨。"石静娴掀袍跪下时,瞥见躲在汉白玉栏杆后的胤礽正对她比划:左手三指蜷起,正是他们约定的"三成把握"暗号,"请将史官分隶三院,起居注归宗人府,实录归内阁,国史…由皇上亲掌。"

康熙抚过那册烧不坏的《起居注》,忽然笑起来:"保成可知,这防伪之术像极了当年你叔公索尼的密折法子。"

石静娴垂首盯着金砖上的倒影,那里面十二史官颤抖的左手正在空中划出"太子英明"的轨迹。她忽然想起穿越前解剖过的清代女尸,锁骨处那枚翡翠压襟——原来历史的真相,从来都藏在血肉深处。

毓庆宫的烛火在寅时三刻突然爆了个灯花,石静娴蘸着朱砂的笔尖在《起居注》上顿住。那抹猩红正巧染在"帝与太子议史官改制"的"史"字上,像极了昨日太庙阶前溅落的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