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毓庆宫的青砖地上已落了七八只灰雀。石静娴捻着象牙筷敲了敲珐琅碗沿,御膳房新进的栗子糕甜得发腻——这具太子的躯壳明明嗜甜,偏她现代人的肠胃消受不得。
"殿下,今日的茯苓糕…"贴身太监赵昌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
御膳房总管李德全跪在满地碎片里发抖,他怀中跌出的明黄缎子刺得人眼疼。那缎上一角五爪金龙鳞片森然,竟是龙袍残片!石静娴指尖抚过刺绣针脚,脑中闪过三日前宗人府密报——索额图门人私购金线三十斤。
"针距0.3寸,藏蓝绣线掺孔雀羽捻丝。"她忽地用胤礽的嗓音冷笑,"李谙达好手艺,江南顾绣的'双面异色'技法都会了?"
李德全猛地抬头,正撞见"太子"丹凤眼里寒光凛冽。那眼神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孝诚仁皇后临终时,也是这样剖开接生嬷嬷的谎言。
乾清宫那头,胤礽扮的太子妃正给康熙布菜。他盯着那道西湖醋鱼,鱼腹处刀痕与月前刑部验尸案卷记载的如出一辙。"皇阿玛,"他捏着帕子娇声道,"这鱼剖得倒是齐整,莫不是御厨里藏着提刑官?"
康熙执箸的手一顿。三日前粘杆处密折刚禀,御膳房采买的鲥鱼竟比江宁织造上报的数量多出二百尾。
石静娴在御膳房灶台下摸到块带腥味的青砖。砖缝里渗着暗红,刮下细闻竟是朱砂混着人血——这是《洗冤录》里记载的"尸柜藏血法"。她突然掀开蒸笼,三十六个寿桃底部的褶子全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好一招'天罡镇魂'!"她想起昨日翻到的萨满祭祀图,指尖发凉。若让这些寿桃送进太后寝宫,巫蛊之祸足以让太子一脉万劫不复。
养心殿内,石静娴将龙袍残片掷于索额图跟前:"舅舅教的好奴才,连孔雀羽线都敢用在本宫身上!"那声"本宫"惊得索额图肝胆俱裂——分明是已故赫舍里皇后的自称!
康熙看着案头两份密折。一份是"太子"彻查御膳房的朱批,字迹遒劲如刀;另一份是"太子妃"手书的药膳方子,簪花小楷间藏着萨满符咒的解法。这位帝王忽然大笑:"保成啊保成,你倒是把赫舍里家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当夜,粘杆处在李德全枕中搜出半枚翡翠压襟。石静娴对着烛火细看,那压襟纹样竟与她现代解剖过的女尸遗物完全吻合。更鼓响到第三声时,毓庆宫突然火光冲天——有人要烧死"太子"!
胤礽顶着太子妃的皮囊冲进火场,被浓烟呛出的眼泪洗掉了脸上脂粉。他抓住石静娴手腕的力道,还是当年策马擒鳌拜时的凶狠:"孤不许你死!要当女帝的人,怎么能折在这种腌臜手段里!"
三日后,宗人府地牢。
八阿哥看着被铁链锁住的李德全,慢悠悠展开一卷《金刚经》:"你儿子在潭柘寺当沙弥对吧?"经文空白处密密麻麻记着御膳房往各宫安插的眼线名单,笔迹正是太子妃平日抄经所用。
石静娴在隔壁牢房轻笑出声。她故意让胤礽露出破绽,等的就是八阿哥这支黄雀。当侍卫撞开暗门时,只见"太子妃"簪环尽散,手中峨眉刺正抵着八阿哥咽喉:"多谢八弟,帮本宫试出了索额图最后一张暗牌。"
康熙最终在太庙焚了那件龙袍。火焰吞没五爪金龙时,石静娴闻到熟悉的尸油味——这和她在现代实验室分析过的清代巫蛊文物成分一模一样。
毓庆宫新换的床帐后,胤礽正往她肩头抹药。火烧的伤痕像条蜈蚣趴在他曾射杀猛虎的位置。"下次再冒险,"他忽然咬住她耳垂,"孤就把你锁在坤宁宫当真正的皇后。"
石静娴反手扣住他腕脉:"皇上不如先想想,怎么解释太子妃突然会少林擒拿手?"
晨雾未散时,毓庆宫的青砖地上已落了七八只灰雀。石静娴捻着象牙筷敲了敲珐琅碗沿,御膳房新进的栗子糕甜得发腻——这具太子的躯壳明明嗜甜,偏她现代人的肠胃消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