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琉璃瓦上积着三寸厚的雪,檐角的铜铃被北风撞出碎玉般的声响。石静娴扶着胤礽的手踏上丹墀时,分明看见八阿哥袖中闪过一线寒光——那是镶金错银的匕首,与康熙三十六年木兰围场遇刺时刺客所用形制一般无二7]。
"太子妃娘娘万福。"八阿哥躬身行礼,眉眼弯如新月,袖口却纹丝不动地将利刃藏进貂裘。石静娴借着搀扶的动作,指尖精准地划过他腕间穴位,那匕首"当啷"坠地,惊得捧着铜胎珐琅火锅的小太监险些摔了御膳。
"八弟这是要给皇阿玛献熊掌?"胤礽捏着帕子轻笑,裙裾下的鹿皮靴已碾住匕首,"可惜冬狩时猎的是鹿,熊瞎子还在长白山蹲着呢。"
殿内霎时死寂。康熙的楠木棺椁停在西暖阁,檀香混着冰鉴的寒气漫过十二扇缂丝屏风。石静娴瞥见四阿哥攥紧了青玉酒盏——这位日后以冷面着称的雍亲王,此刻正用拇指反复摩挲盏底暗纹,那是内务府专为守灵皇子烧制的"哭丧器",盏底藏着一枚能验毒的银针4]。
"开宴——"
随着梁九功沙哑的唱喏,二十四道素斋呈上蟠龙宴桌。石静娴夹起一块豆腐雕的"龙凤呈祥",齿尖触到夹层里的油纸时险些咬破舌尖。这是粘竿处新研制的密信封装法,用鱼胶将情报黏在食物夹层,遇热即化4]。
纸上是胤礽的亲笔:"亥时三刻,棺动。"
铜壶滴漏指向戌时末,八阿哥忽然离席跪倒:"儿臣昨夜守灵,见皇阿玛棺椁渗出血泪!"话音未落,西暖阁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撞击棺木。
"皇阿玛显灵了!"九阿哥顺势打翻酒壶,泼湿了石静娴的杏黄朝服。借着更衣的由头,她闪进耳房,果然在铜镜后摸到暗格——里头躺着康熙临终前赐她的密匣,匣中《治河十策》的夹页里,藏着真正的传位诏书。
暖阁内已乱作一团。八阿哥党羽举着"血泪斑斑"的棺木拓片,哭喊着要开棺验看。胤礽突然捂住心口踉跄栽倒,袖中滑出一卷染血的《金刚经》,首页赫然是康熙批注:"保成亲抄,可镇邪祟。"
"太子妃昏过去了!快传太医!"
趁着人群骚动,石静娴闪身贴近棺椁。指节叩击楠木的脆响让她瞳孔骤缩——这是粘竿处的暗号,意味着棺内藏着活人!她佯装抚棺痛哭,指甲狠狠掐进棺盖缝隙,一缕泛着苦杏仁味的白烟倏然溢出。
"皇上口谕!"
沙哑的嘶吼惊雷般炸响。众人回头时,只见康熙常穿的玄色貂裘凭空出现在屏风后,袖口露出的枯手攥着明黄圣旨。石静娴嗅到熟悉的龙涎香,那是她为康熙调制的安神香,掺了微量曼陀罗粉可致幻6]。
"朕传位于……"
"假传圣旨者死!"八阿哥的匕首直刺屏风。电光石火间,四阿哥的酒盏砸中他手腕,盏底银针深深扎进"康熙"的咽喉——那是个口技了得的太监,喉间插着竹制哨子,此刻正汩汩冒出血泡7]。
"护驾!"石静娴厉喝出声,乾清宫梁柱忽地坠下十张精铁网,将八王党尽数罩住。她踩住网中挣扎的八阿哥,抽出他怀中的"血泪拓片":"用朱砂混着鳔胶伪造血渍?八弟可知刑部新进的西洋显微镜,连墨汁年份都验得出?"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石静娴站在丹陛上俯视阶下囚。雪地里跪着的皇子们忽然惊叫起来——康熙的棺椁竟自行移出暖阁,在雪地上划出深深沟壑,直冲到八阿哥面前才轰然倒地。
"是磁石!"三阿哥突然指着棺底大叫,"棺椁嵌了磁石,有人用铁索在雪下牵引!"
石静娴抚过棺椁边缘的凹槽,那里还残留着冰凉的铁屑。她想起三日前工部奏报丢失的陨铁,想起钦天监说过今夜有地磁异动,更想起康熙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保成,朕教你最后一课——帝王之术,便是要让活人怕死人。"
"押下去。"她甩开沾雪的大氅,"明日卯时,请诸位兄弟观刑。"
东方的启明星亮起来时,石静娴独自走进停灵殿。康熙的牌位前供着一碟茯苓糕,掰开夹层能看到褪色的朱批:"忍得十年,天下归心。"她将密诏投入火盆,看火焰吞没"传位于四阿哥"的字样。
棺椁突然又响了一声。
这次她没回头,只是对着虚空轻笑:"皇阿玛,儿臣这课学得可好?"
乾清宫的琉璃瓦上积着三寸厚的雪,檐角的铜铃被北风撞出碎玉般的声响。石静娴扶着胤礽的手踏上丹墀时,分明看见八阿哥袖中闪过一线寒光——那是镶金错银的匕首,与康熙三十六年木兰围场遇刺时刺客所用形制一般无二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