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石静娴跪在蒲团上捻着沉香念珠,余光扫过神案前跳大神的萨满法师——此人头顶的熊骨冠坠着十三根雉鸡翎,正是科尔沁部供奉了三百年的镇邪法器。
"太子殿下,该喝药了。"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捧着鎏金药盏款步而来,广袖下的手指微微发颤。自三日前这萨满法师入宫,他们互换身体的秘密就像悬在乾清宫梁上的白绫,随时可能勒断咽喉。
石静娴接过药碗时触到他指尖薄茧——那是胤礽上月为学刺绣磨出的伤痕。她突然想起昨夜密信所言:"科尔沁与八阿哥联姻在即,萨满欲借驱邪之名行厌胜之术"1。
"娘娘当心!"萨满法师忽然暴喝,手中神鼓直指胤礽。鼓面绘着的饕餮纹竟渗出黑血,顺着金线流到胤礽绣着五蝠捧寿的氅衣。石静娴看见胤礽瞳孔骤缩——这是他们互换身体后特有的暗号:有诈!
"妖邪附体,请太子妃入净室驱魔!"八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侍卫破门而入。石静娴猛然攥紧药碗,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圣祖实录》卷三十二页——正是康熙首次废太子的记载。
"慢着!"胤礽突然扯下胸前翡翠压襟掷向神案。这穿越时带来的信物撞翻长明灯,火苗舔上萨满的熊皮法衣。霎时间,太庙穹顶垂下百道黄绫,每幅都写着"二阿哥胤礽弑父篡位"的血书3。
石静娴嗅到朱砂混着尸油的味道,这是《洗冤录》记载的厌胜术材料。她突然掀翻供桌,露出底下埋着的巫蛊木偶——两个身着杏黄朝服的小人,心口扎满银针,背后贴着生辰八字正是她与胤礽的。
"法师好手段。"她踩碎木偶,抓起燃烧的黄绫按在萨满额头,"用辽东柞树皮仿造御用黄绫,墨里掺了黑狗血冒充朕的笔迹——"火焰映出她眼底寒芒,"可惜你不知,圣祖爷批奏折最爱用松烟墨,遇火会泛青莲香!"
萨满法师惨叫着跌进铜盆,盆中"圣水"遇火炸开,竟露出底下暗藏的传位诏书。胤礽眼疾脚快踢翻铜盆,羊皮诏书滚到石静娴脚下,赫然写着:"传位于八阿哥胤禩"。
"好个一箭三雕。"石静娴碾着诏书轻笑,"既坐实太子被邪祟附体,又污蔑本宫弑君,最后还能扶植八阿哥——"她突然扯开萨满法衣,露出内衬的明黄布料,"只是这龙纹逾制,当诛九族!"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声。三百火器营将士破门而入,领头的竟是本该在五台山礼佛的太后。老人家的龙头杖重重杵地:"科尔沁送来的萨满,怎会藏着镶白旗的腰牌?"
胤礽趁机掀开神鼓,鼓内掉出与八阿哥往来的密信。石静娴拾起信笺对着天光细看,忽然笑出声:"八弟这手飞白体越发精进,只是墨里掺金粉的习惯——"她蘸血在黄绫写下一模一样的字迹,"像不像去年户部亏空案那批假银票?"
当夜,石静娴站在慎刑司地牢,看萨满法师在烙铁下招供。胤礽扮作的太子妃捧着《大清律例》轻声念:"巫蛊咒君,凌迟;私制龙袍,车裂;结党营私,诛三族。"每念一句,法师脸上的图腾就脱落一块。
"等等。"石静娴突然按住胤礽的手,从他发间拔下银簪,"这厌胜术需用至亲血脉为引——"簪尖刺入法师耳后,挑出条蠕动的蛊虫,"原来你是良妃的族弟!"
三日后太和殿上,康熙看着八阿哥自请圈禁的折子,忽然问石静娴:"保成怎知那萨满有问题?"她抚着翡翠压襟微笑:"儿臣不过是想起《礼记》有云:'至阳则焚,至阴则腐',真正的驱邪法器,怎会沾血即燃?"
退朝时,胤礽在汉白玉阶上踉跄一步。石静娴扶住他,发现他袖中藏着染血的帕子——是今晨萨满余党行刺时,他替她挡的刀伤。"疼吗?"她低声问。胤礽望着太庙方向轻笑:"总比你当年学接生,被稳婆当登徒子打得鼻青脸肿强。"5
是夜,石静娴翻开《圣祖实录》,在"康熙四十七年"处夹入带血的巫蛊木偶残片。窗外飘雪落在翡翠压襟上,映出胤礽在隔壁书房批折子的身影——他们终究没能换回身体,但已学会在对方的躯壳里,活成更好的自己。
太庙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石静娴跪在蒲团上捻着沉香念珠,余光扫过神案前跳大神的萨满法师——此人头顶的熊骨冠坠着十三根雉鸡翎,正是科尔沁部供奉了三百年的镇邪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