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更漏将将滴过寅时三刻,石静娴蘸着朱砂的笔尖悬在《淮扬河道图》上。她盯着舆图中那道突兀改向的墨迹——这河道走势像极了现代法医课上见过的动脉瘤,膨胀处必是贪银所在。
"殿下,索相送来八百里加急。"秦进忠捧着漆盒的手在抖,"说河督周之训昨夜…悬梁了。"
石静娴用尾指挑起火漆,腥红的印鉴碎落在她蟒袍下摆。密报里说周之训畏罪自尽前留了血书,直指太子妃石氏族人私贩河工木料。她突然想起三日前胤礽托茯苓糕夹带的密信:"惠妃赏的苏绣月事带,针脚比往常用料多三成。"
殿外传来黏竿处侍卫的脚步声,她反手将密报塞进袖中。鎏金狻猊香炉腾起的烟雾里,她仿佛看见胤礽在东偏殿对着铜镜描眉——那家伙定是又用螺子黛在帕子上画暗号了。
"保成今日气色甚佳。" 康熙的声音惊得石静娴险些打翻砚台。她急中生智抓起案头《水经注》,就着朱砂在空白处批道:"治河如医疾,当剜腐肉而通经络。"字迹力透纸背,恰似当年胤礽狩猎时射穿鹿眼的箭。
乾清宫方向传来晨钟时,胤礽正盯着菱花镜里那张属于石静娴的脸。李佳氏送来的月事带散发着艾草苦香,他忽然扯开织锦夹层——果然藏着半张河道衙门的火耗单子。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传信方式:他用螺子黛在月事带绣纹里添笔,她则借请脉时取走证据。
"娘娘,惠主子送来参汤。"大宫女翡翠捧着剔红漆盘,碗底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这碗沿的鎏金牡丹纹与周之训书房那套官窑茶具如出一辙,惠妃兄长正是河道衙门的钱粮师爷。
胤礽捏着帕子虚掩口鼻,学石静娴往日咳嗽的模样:"且放灶上温着。"等翡翠退下,他迅速将参汤倒入窗台兰草,瓷碗底部的"内务府造"印鉴让他冷笑——索额图竟连官窑都敢仿制。
"传孤口谕!" 石静娴突然带着粘竿处侍卫闯入东六宫,蟒袍上的五爪金龙在晨曦中泛着寒光。她将染着朱砂的《水经注》拍在惠妃案头,"即刻搜查河道衙门历年采买单据!"
惠妃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案角,裂痕像极了河道图上那道扭曲的墨迹。她看着"太子"从月事带夹层抖出火耗单,忽然想起昨夜周之训悬梁时脖颈的勒痕——那角度根本不是自缢能形成的。
养心殿里,康熙摩挲着朱砂批注的《水经注》 ,余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索额图:"保成这'剜腐肉'三字,倒是让朕想起当年除鳌拜。"他突然将密折摔在索额图脸上,"看看你举荐的好河督!"
石静娴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听着胤礽假扮的太子妃在屏风后啜泣:"妾身兄长定是被奸人构陷…"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紧那枚从周之训指甲缝找到的翡翠碎屑——与惠妃断镯的裂痕严丝合缝。
"传朕旨意!" 康熙的龙纹皂靴停在石静娴眼前,"河道衙门一应事务暂由太子监理。"他亲手扶起"儿子"时,瞥见对方指尖未擦净的朱砂,忽然想起赫舍里皇后临终前染血的指甲。
当夜四更天,石静娴用朱砂在河道图上圈出最后一个蛀点。窗外飘进带着茯苓香的信笺,胤礽的字迹力透纸背:"惠妃欲毁月事带证据,已调包。"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见背面用螺子黛画的简图——正是周之训被伪装成自缢的受力分析。
五鼓时分,粘竿处从惠妃寝宫搜出河道衙门真账册 。石静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展开泛黄的册页,朱砂笔尖划过某页突然顿住——这账本用的竟是朝鲜贡纸,而索额图的门生正是礼部管藩务的主事。
"索相可知这纸浸水后的玄机?"她将账册按进铜盆,水纹中渐渐浮现出户部的凤凰暗纹。索额图跌坐在地的模样,像极了被她解剖过的那些贪腐案犯死前的抽搐。
退朝时,胤礽假作搀扶"太子",趁机将染血的月事带塞进她袖中。石静娴摸着夹层里新添的螺子黛记号——是个歪歪扭扭的"安"字。她望着太和殿飞檐上那轮残月,忽然读懂了他的意思:安亲王岳乐的后人,正是河道木料生意的背后东家。
乾清宫的地龙烧得太旺 ,康熙望着案头两份朱砂批注的奏折:一份力主严惩贪腐,字字杀伐果决;另一份恳请抚恤河工遗孤,笔触温柔如春水。他想起太医说太子妃近来总腹痛,忽然对梁九功叹道:"保成这性子…倒像他皇额娘刚烈又心软。"
此刻东暖阁里,胤礽正对着铜镜往苍白的唇上涂口脂。镜中映出石静娴倚在门边的身影,蟒袍上的血迹已干涸成褐斑。他忽然将染着凤仙花汁的帕子甩过去:"下次再受伤,别用本宫的月事带包扎!"
毓庆宫的更漏将将滴过寅时三刻,石静娴蘸着朱砂的笔尖悬在《淮扬河道图》上。她盯着舆图中那道突兀改向的墨迹——这河道走势像极了现代法医课上见过的动脉瘤,膨胀处必是贪银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