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贡院辕门前已乌泱泱跪了一片蓝衫举子。胤礽扶着鎏金螭纹腰刀立在明远楼上,望着底下如蝼蚁般瑟缩的考生,忽想起康熙三十六年那场让他身败名裂的科举案——彼时索额图门生夹带《春秋繁露》入闱,正是用这般跪地求饶的姿态,害他背上徇私枉法的骂名。
"殿下,该洒圣水了。"礼部侍郎捧着金盆战战兢兢。
胤礽掸了掸绣金蟒纹的箭袖,这是石静娴登基后特赐的监考服制。他接过柳枝往盆里一浸,冰水混着艾草气息溅在考生脊背上,惊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当年他就是在这道仪式后心软撤了搜检,如今...
"给孤扒了他们的外衫!"
满场哗然中,粘竿处侍卫如狼似虎扑进人群。有个湖广口音的举子突然暴起,袖中竟抖落三支空心笔杆——正是康熙朝丁酉科场案用过的把戏1。胤礽冷笑,抬脚碾碎滚到阶前的笔杆,墨汁里赫然露出米粒大的蝇头小楷。
"拖去号舍枷号!"他扯过那考生衣领,指尖摸到夹层里缝的绸缎,"哟,还是江宁织造局的云锦,够下本的。"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两个黑影从西围墙窜出。
胤礽反手抄起雕弓,三棱箭破空而去,正中那人后心。侍卫拖回尸体时,他蹲身掰开死者下颌,果然看见舌底压着的蜡丸——里头是策论范文,与当年赫舍里氏门生所用如出一辙。
"传令!所有考篮浸水查验。"他甩了甩指尖血渍,想起石静娴昨夜枕边叮嘱:"八阿哥定会借满臣反对满汉同榜,你要学武则天用铜匦,设明暗两重监察。"
日头攀上龙门旗时,贡院已成修罗场。浸水的考篮浮起层层油纸,夹带的《四书章句》在青石板上淌成墨河。胤礽拎起个瑟瑟发抖的满军旗子弟,认出是佟佳氏旁支,"去年孤巡丰台大营,你爹还说八旗儿郎不屑舞弊?"
"皇...皇夫明鉴,这都是..."那纨绔突然噎住,眼珠凸出七窍流血——竟是个死士!
胤礽瞳孔骤缩,当年索额图也是这般灭口。他疾步冲向至公堂,果然看见誊录官正在朱卷上做手脚。雪亮刀刃架上那文官脖颈时,对方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殿下不敢杀奴才,八爷说..."
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在《钦定科场条例》上。胤礽踩住那尚在翕动的嘴唇,朝吓瘫的巡绰官森然道:"告诉老八,他送的人头,孤拿朱砂泡了当印泥!"
申时二刻,贡院突然走水。胤礽踹开试图锁门的顺天府差役,冲进浓烟滚滚的号舍。有个汉军旗老童生蜷在墙角,怀里死死护着考卷,烧伤的手背粘着半片油纸——正是他晨间查获的作弊工具。
"为何不逃?"胤礽扯下大氅扑火。
"十年...十年科场啊..."老童生咳着血沫,"太子妃...不,陛下开恩允满汉同榜,不能...脏了新政..."
胤礽心头剧震。当年石静娴扮作太子推行《验尸格目》时,也是这般拼死护着案卷。他背起老童生冲出火场,对着赶来救驾的骁骑营大吼:"传太医!他要死了,你们提头来见!" 轻享书库
暮色降临时,康熙的龙辇驾临贡院。老爷子捻着作弊用的云锦,忽然笑出声:"保成啊,当年你要有这狠劲,何至于被索额图拿捏?"他瞥了眼跪满一地的满臣,"传旨!今科所有满军旗举子,一律由皇夫复试!"
胤礽摸着腰间玉扣——这是石静娴用当年解剖尸体的翡翠压襟改的。贡院烛火映在他染血的朝服上,恍如三十四年那个互换灵魂的雪夜。如今他剐尽腐肉,终是护住了她劈开的这道天光。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贡院辕门前已乌泱泱跪了一片蓝衫举子。胤礽扶着鎏金螭纹腰刀立在明远楼上,望着底下如蝼蚁般瑟缩的考生,忽想起康熙三十六年那场让他身败名裂的科举案——彼时索额图门生夹带《春秋繁露》入闱,正是用这般跪地求饶的姿态,害他背上徇私枉法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