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一年三月十五,卯时三刻,文华殿檐角垂挂的冰棱正渗出融水,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谱。朱厚照指尖转动「工器佐礼」银质证章,章面「工」「礼」二字在阴阳鱼纹中缓缓旋转,内藏的磁石机关轻轻吸附案头算珠,形成离卦九三的卦象。阶下户部尚书王琼展开鎏金黄册,朱砂笔圈注的「工器股」条目上,十万两白银折股的墨迹尚未干透。
「陛下,江南士绅补缴的二十万两税银中,十万两已按《工器汇典》折为考工院技术股,」王琼的手指划过「胡椒苏木充抵」一栏,「但实物抵税部分因胡椒市价上涨两成,恐生通胀之虞,臣建议明年抵税比例不得超过三成。」
朱厚照将质证章掷向御案,铜牌撞击黄册的声响惊起梁间尘埃。「沈氏去年入股代田法,凭算珠算出最佳行距,松江亩产激增两斗,」他瞥向首辅杨廷和,后者补子边缘的金线已磨得泛白,「士绅逐利本是人之常情,朕许他们以田产换技术股,既充国库又兴民生,不比青苗法更合圣人之道?」
杨廷和叩首时,第三颗绿松石朝珠突然崩落,在金砖上裂成两半。「陛下,士绅与匠户共分专利,终将致「四民淆乱」。昔年沈万三富可敌国,太祖皇帝如何处置?此等教训,不可不鉴。」
「沈万三是商人,沈氏却是正途士绅!」朱厚照拍案而起,神锐铳枪管在阳光下划出冷光,「朕限定工器股仅涉民生技术,军工核心仍归朝廷。就像陈大锤铸的这尊鼎——」他指向殿中青铜鼎,鼎身《考工记》铭文与螺旋膛线暗纹交相辉映,「表面刻离卦九三以示人,实则内膛缠距藏复卦初九与临卦六三之数,非算学博士结合《大统历》闰月推演,断难解出七寸三分之真参数。」
陈大锤单膝跪地,算珠链从袖口滑落,在鼎耳磁石上吸附成「工」字图案。「陛下明鉴,鼎身「错卦加密法」已设三重屏障:外层以《周易》卦象惑人,中层用《周髀算经》数据混淆,内层嵌《大统历》闰月密钥,佛郎机人就算盗去图纸,铸出的火器也不过是炸膛废铁。」
杨廷和盯着鼎内膛隐约可见的《九章算术》公式,忽觉喉间腥甜,绣春刀卫赶忙递上浸醋防铅巾。老臣接过布巾时,嗅到淡淡硫黄味——这尊「工器四灵鼎」分明是神锐炮管的礼器化改造,所谓「工器祀典」,不过是皇权将杀人之器包装为礼法象征的政治表演。
「杨阁老可知,」朱厚照指尖划过鼎耳磁石,「令郎杨慎在太学编修《工器汇典》,已将《天工开物》农政篇转译为算学图谱,佛郎机使者愿以十箱东非象牙换抄本。」他忽然提高声音,「太学算科算出的肥料配比、火器熔铸温度,哪一样不是治国之本?你还说算学妨经?」
殿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声,三名校尉押着苏州士绅徐泰闯入。徐泰腰间「工器郎」银质证章歪斜欲坠,内衬的佛郎机纹样锦缎赫然可见,其子徐涉怀中滑落的《佛郎机炮铸造秘本》封面,竟盖着太学算科的火漆印。
「陛下明鉴!」徐泰膝盖砸在金砖上,质章滚落处露出底面「忠孝节义」四字,「犬子痴迷算学,听闻佛郎机炮射程超三百步,故托人抄录图纸研究......」
「住口!」朱厚照抓起案头《佛郎机火器图》残页,墨笔圈注的「缠距1:8」刺得人眼眶生疼,「太学算科早将真参数藏进《工器汇典·农器卷》,用代田法行距暗喻缠距,磁石埋深对应火药配比。你以为偷的是机密,实则是朕布下的「错卦陷阱」!」他猛然将算盘砸向徐泰,二十八颗算珠崩落满地,「去年宣府镇三名炮手误用假图,炸膛而死,你还要用多少边军尸骨试错?」
徐泰瘫倒在地,视线掠过陈大锤的算珠链与鼎身暗纹,忽然想起昨夜儿子房中的《工器汇典》草稿——那些看似寻常的农田测算公式,竟暗藏火器制造的核心参数。朝廷用《四书》义理包装技术,用算珠摆成迷阵,自己穷尽心力,不过是在三重迷宫里打转。
杨廷和趁机出列,朝珠在掌心转出急促圆圈,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陛下!《大明律·邦交条》明载「私售军国重器于番邦者,斩立决,籍没全家」!徐泰父子通番证据确凿,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天威?何以禁绝后世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