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年二月,在豹房工器译书局的铜漏滴答声里,王巧儿捏着狼毫在宣纸上画下第七版「二牛抬杠」插图,笔尖在牛轭弧度处停顿——这是她今日第13次修改农具示意图。案头《天工开物》修订稿与《农桑辑要》抄本并列,朱笔批注密密麻麻:「曲辕犁减二斤铁,加「三牛省力」农谚」「水转大纺车配图改市井织娘,隐去磁石轴承」。
「女史,应天织造局送来了新织的锦缎。」小算生捧着织锦进门,缎面上算珠纹样与苏绣技法诡异地融合。王巧儿用验丝磁石轻触锦缎,石粉吸附处显出「工器监造」暗纹——这是江南匠户通过算学考核的证明。她在《匠籍考成》写下:「苏杭织工,算理通七,可授良工七品」,末尾缀以《九章算术》的「均输」符号。
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陈二锤顶着一头雪花闯入,皮袄下摆沾着焦煤碎屑:「王女史,顺天讲武堂的夯土墙裂了!那些卫所青壮说「舞刀弄枪才是好汉,算珠能挡鞑靼?」」他腰间算珠袋晃得哗啦响,里面装着没算完的《周髀算经》土方题。
王巧儿放下狼毫,从案头抽出《匠工速算歌》定稿:「陈百户可试过用「夯墙三七法」口诀?「三尺为基,七寸为层,算珠摆角,墙固如钢」——昨日在勾栏听《鲁班新话》,说书人把「三角稳定」编成「鼎足抗风」的段子,百姓听得拍桌子。」她翻开插图页,上面画着匠人用算珠摆出直角三角形校准墙基,旁注「墙歪一尺,屋塌一丈」。
陈二锤挠着后脑勺,粗糙的指腹划过「商功章」插图:「可他们连「方田章」都背不熟……」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孩童歌谣:「算珠摆角量乾坤,三尺墙基稳如墩」——工器蒙学的幼童正排队走过廊下,每人腰间挂着拳头大的木雕算盘,算珠碰撞声合着《大统历》的节拍。
王巧儿忽然想起昨日在豹房见到的场景:朱厚照用算盘拨弄《皇舆全览图》上的卫所数据,算珠碰撞声与自鸣钟齿轮声诡异地合辙。她转向陈二锤,目光落在他掌心的老茧上——那是常年握铁锤留下的月牙形痕迹。「百户可知,《考工记》里的「墙厚三尺,壤物半之」,与咱们夯土墙的「三七比例」暗合?」她抽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笔写着「夯土三分,加石灰七合」,对应算学题「三合土配比,以均输术求之」。
陈二锤凑近细看,羊皮纸边缘还盖着考工院火漆印:「这……咋和神机营的炮管铸模一个理儿?」王巧儿将羊皮纸夹进《农工百问》军事卷,用朱砂笔圈出铸炮数据与夯土计算的重叠处:「夯土筑城墙,炮管造铁炮,在「量」上总归是相通的。」她忽然提高声音:「明日去讲武堂,你就说这算珠是「鲁班尺化成的星星」,保准他们听得懂。」
窗外传来刻工的斧凿声,工器刻坊正在赶制《农器图谱》木活字。王巧儿望着陈二锤腰间晃动的算盘,忽然伸手替他理顺绳结:「百户,往后别再用算珠记土方了。」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夯墙速算宝鉴》,封面画着持锤匠人踩着算珠链筑墙,「这是我按「少广章」编的口诀,「基宽三尺,高九丈二,每层七寸,共需土方」之类的,你试着念念?」
陈二锤接过书册,粗粝的指尖划过「商功章」插图,忽然咧嘴笑了:「嘿,这图上的夯土墙,和俺当年修太原府城墙时打的一样!」他拍着大腿站起来,算珠袋里掉出半块焦煤,在青砖上滚出蜿蜒的线——恰似长江的流向。
王巧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朱厚照在午门阅兵时的话:「匠官与军士,皆为工器之舟的双桨。」她转身望向译书局后园,那里新立着「工器开物」碑,碑阴刻着全国匠户的名字,陈二锤三字歪歪扭扭排在首列,旁边注着「善筑城,通算理」。
铜漏滴到申时三刻,王巧儿铺开新纸,笔尖悬在「建筑卷」上方。窗外的算珠歌谣越发明亮,她咬咬牙,在纸上画下简化的夯土墙剖面图,旁边注:「墙基三尺,用算定方,七寸一层,风雨不伤」。墨迹未干,陈二锤的吼声从后园传来:「都听着!算珠摆对三角阵,城墙能挡十万兵!」
雪又下起来了,工器刻坊的木活字在炉火中烘得发烫。王巧儿摸出袖中磁石验铁石,石面映出自己眉间的朱砂痣。她忽然轻笑,原来这小小的算珠,真能串起工坊与卫所,串起鲁班与士卒,串起那些在匠籍册上模糊的名字,和他们掌心的老茧、眼中的星火。
正德十年二月,在豹房工器译书局的铜漏滴答声里,王巧儿捏着狼毫在宣纸上画下第七版「二牛抬杠」插图,笔尖在牛轭弧度处停顿——这是她今日第13次修改农具示意图。案头《天工开物》修订稿与《农桑辑要》抄本并列,朱笔批注密密麻麻:「曲辕犁减二斤铁,加「三牛省力」农谚」「水转大纺车配图改市井织娘,隐去磁石轴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