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劾里钵那宽敞的牛皮帐中,温暖的火塘正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将桦树皮绘制的地图映照得亮堂堂的。
“窝谋罕这个狡猾之徒,竟与温都部暗中勾结,妄图占据活刺浑水这至关重要的盐铁要道。”
老酋长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指节有力地轻轻敲打着地图上代表窝谋罕城寨的那个醒目的红点,语气中满是忧虑与决然,“今日若不将其铲除,来日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阿骨打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随着父亲的手指移动,心中暗暗思忖着局势的严峻。他不经意间注意到父亲鬓角那丝丝白发,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部族征战的艰辛。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去年,在那场冰天雪地的残酷厮杀中,部族与乌春部展开殊死搏斗,父亲不顾腰间中箭的剧痛,依然毫不犹豫地策马冲阵,那英勇无畏的身姿深深烙印在阿骨打心中。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腰间那把崭新铸就的环首刀,这是欢都大叔耗尽心血,用辽人先进的铁器精心熔铸而成。
刀鞘之上,细腻地刻着海东青啄雁的精美纹样,线条流畅而富有张力,仿佛那海东青下一秒便会振翅高飞,冲向猎物。
而刀柄处缠绕的绳索,早已被阿骨打频繁握刀的掌心磨得光滑发亮,每一道纹理都记录着他磨砺武艺的日日夜夜。
窝谋罕的中军帐内,牛油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将兽皮墙壁上映出幢幢诡异的黑影,好似无数魑魅魍魉在肆意舞动,营造出一种阴森而压抑的氛围。
帐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牛油味,混合着众人身上散发的浓重汗臭以及淡淡的血腥气,令人几欲作呕。
温都部酋长乌春坐在营帐一侧,手中紧紧攥着酒碗,双眼浑浊却透着一股狠厉,眼神如刀般直直地盯着下首站着的铁塔般汉子,言语中满是挑衅与急切:
“太峪,你小子平日里不是总在众人面前吹嘘自己能生吃熊心,胆大包天吗?如今可好,完颜部都已围城七日之久,你倒是给我拿出点真本事,掏出点狠劲来啊!”
说罢,乌春猛地将酒碗重重地墩在身前那简陋的矮桌上,酒水溅出,洒在他满是油污的衣襟上,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