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面对载沣,眼中闪烁着光芒:"在下虽为旧时文人,却也研读过西方政体文化。"
"英国之所以强盛,正是因为工商业发达;日本明治维新后迅速崛起,也是因为大力发展实业。"
"王爷若有意,县里可以推荐几处地段,开设纺织厂或面粉厂,既能利用皇室资金,又能带动地方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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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沣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此次南下,除了配合清丈土地,本就在考虑利用皇室资产在天津开设实业。
天津作为北方重要的通商口岸,若有当地地方长官协助维护,倒的确是个不二选择。
"县知事所言甚是。"载沣放下茶杯,"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初来乍到,还要请县知事多多指点。"
"王爷客气了。"县知事连忙道,"王爷能来天津,是本县的福气。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载沣凝视着这位县知事,心中不禁暗自赞叹。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行政官员,竟有如此开阔的视野和务实的态度。
他既保留着传统文人的儒雅与忠诚,又接受了西方政体文化的洗礼,寻求富国强兵发展经济之策划,正是这个新旧交替时代文人官员的典型写照。
"张县知事所言极是。"载沣点头道,"本王此次来津,确实在考虑利用皇室资产开设实业。天津作为北方重要的通商口岸,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县知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王爷英明。若能促成此事,在下愿全力协助。不瞒王爷说,县里已有几位商人有意与皇室合作,都是靠得住的人。"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张县知事命人取来一份天津各租界及华界地价图,指着几处地段向载沣详细介绍。
载沣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心中已开始谋划新的蓝图。
"王爷,"张县知事最后说道,"时局虽变,但治国之道,无非是让百姓安居乐业。无论何种政体,能富国强兵、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政体。"
这番话令载沣心头一震。
载沣望着眼前这位身着西装却心怀天下的旧时文人,不禁对这个新旧变化中的时代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像张维新这样的官员,或许正是印证了新旧两个时代的变化。
县衙后院的凉亭里,土地清丈局局长赵秉文斜倚在竹藤躺椅上,手里捧着一盏冒着热气的碧螺春。
他身着一套熨帖的黑色西装,脚上却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这是他在美国留学时养成的习惯,即便回国多年也未曾改变。
"......王爷说,皇室在津产业颇为繁杂,涉及英法日三国租界,清丈起来恐怕要费些时日。"亭外,一个穿着民国制服的秘书正躬身向局长汇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赵秉文轻啜一口茶,眯起眼睛望向院中那棵老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隐约传来前院寒暄的笑声,醇亲王载沣那带着京腔的温润嗓音与张维新县长略显生硬的官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和声。
"嗯......"赵秉文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躺椅的扶手,"让王爷慢慢来,不着急。"
秘书犹豫了一下:"局长,听说醇亲王府在天津的产业......"
"我知道。"赵秉文抬手打断,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大总统府不是让我们为难皇室,是让我们'整理地籍,增加财政收入'。"他特意加重了"整理"二字,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凉亭外,鸟鸣声此起彼伏。
赵秉文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袁世凯总统府会议室里的场景——那张宽大的橡木会议桌上,摆放着一份标红的天津地图,周围坐着陆军次长、财政总长和几位外国顾问。
总统当时用手指敲着地图上天津卫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有力:"皇室在天津的资产,是一笔糊涂账。清丈局此去,明里是配合土地改革,暗里......"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局长,"秘书的声音再次响起,"张县知事似乎对醇亲王颇为敬重,竟然还要留醇亲王今晚在县衙品尝天津卫的特色宴席......"
赵秉文终于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远处前院的方向。
"张县知事是读书人出身。"赵秉文慢条斯理地说,"旧时文人,骨子里总有一份尊王情结。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可不是来给皇室唱赞歌的。"
他坐直身体,接过下人递来的文件,随手翻了几页:"天津的地籍档案,混乱得令人发指。租界内外,华洋杂处,有的地块几十年都没丈量过。这次清丈,正是个好机会。"
秘书不解地看着他:"局长的意思是......"
"我留洋多年,"赵秉文放下文件,目光深远,"在欧美诸国考察过现代土地管理制度。你们知道吗?在德国,每一寸土地都有精确的测绘图。"
"在英国,土地税是政府收入的重要来源;在美国......"他摇了摇头,"而我们中国,连最基本的土地清册都混乱不堪。"
赵秉文站起身,踱步到凉亭边缘,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大总统派本官来,表面上是整理地籍,增加财政收入,顺便掌控皇室资产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本官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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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文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丝学者般的热情,"但更重要的是,咱们要借此机会,为民国奠定现代土地管理和税制改革的基础!"
秘书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赵秉文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去告诉前院的接待人员,不必太过拘谨。醇亲王是客人,我们是主人,该有的礼数要有。至于清丈的事......"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慢慢来,不着急。"
他重新坐回躺椅,端起茶盏,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前院的方向。
那里,醇亲王载沣与张维新县知事的笑声隐约可闻。赵秉文轻啜一口茶,心中暗忖:这场看似平常的寒暄,实则是一场微妙的博弈。皇室、民国政府、地方官员,三方各怀心思,而他将在这场博弈中,悄然推动一场影响深远的变革。
"土地,"他低声自语,"是一切的根本。掌握了土地,就掌握了国家的命脉。无论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还是为了建立现代税制,亦或是......掌控皇室资产,都需要从最基础的清丈开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秉文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份份精确的地籍图册,一套套完善的税制章程,一个建立在现代土地管理制度基础上的崭新民国。而这一切,都将从天津开始。
天津县衙的花厅,醇亲王载沣与张维新县知事的谈话已近小半个时辰。
两人从天津卫的风土人情,聊到近代工商业的发展,再到学堂教育的革新,竟意外地发现彼此对许多问题的看法不谋而合。
"......王爷所言极是。"张维新微微前倾身子,眼中闪烁着赞同的光芒,"铁路乃强国之基,天津若能成为北方铁路枢纽,必能带动商贸繁荣。"
载沣轻轻颔首,藏青色长袍袖口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本王刚到天津,就常听下人说起,张县知事是位开明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维新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谦逊的笑意:"王爷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侥幸得以为民服务罢了。倒是王爷虽身处变革之时,仍能心系天下,令人钦佩。"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而自然。张维新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瞥了一眼院外——日头已过中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王爷,"张维新委婉地开口,"清丈局局长赵大人今日也在此处办公。他受袁大总统委派,专责天津地籍整理之事。王爷本就为此而来,不妨移步后院,与赵大人一见?"
载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哦?那位留洋归来的赵局长?本王正想拜访一二。"
"正是。"张维新笑着点头,"赵大人学贯中西,在土地管理上颇有见地。"
载沣整了整衣冠,向张维新拱手道:"有劳县知事引路了。"
"王爷客气。"张维新连忙还礼,亲自引路,"后院清静,正好说话。"
三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县衙后院的一处精致小院。院中种植着大树,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为炎炎夏日增添了几分清凉。
刚踏入院门,便见一位身着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出。
他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清癯,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尽管身着民国服饰,但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几分文人气质。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赵秉文快步上前,深深鞠躬,声音洪亮而热情。
载沣含笑点头:"赵局长不必多礼。"
张维新在一旁介绍道:"这位便是清丈局局长赵秉文赵大人,留洋多年,专攻土地财税管理。"
"久仰王爷威名。"赵秉文再次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失分寸,"王爷乃皇室贵胄,今日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载沣摆摆手:"赵局长过谦了。本王听闻赵局长在欧美考察过土地制度,如今授袁大总统委以重任,委派协助本王理清土地。"
赵秉文谦逊地笑了笑:"王爷谬赞。在下不过是在国外见了一些皮毛,哪敢称专家。"
张维新见两人言谈甚欢,心中暗自欣慰。他伸手示意:"赵大人,里面请。"
三人步入客厅,这是一间典型的中西合璧的房间——西式的沙发与茶几旁,摆放着几把中式太师椅;墙上挂着天津地图,旁边却是一幅西洋油画。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光可鉴人的花梨木地板上。
"王爷请坐。"赵秉文热情地招呼道,亲自为载沣拉开一把西式沙发椅。
载沣微微颔首,在沙发上落座,动作优雅而从容。张维新和赵秉文也相继入座。
"赵局长,"载沣开门见山,"听闻你负责天津地籍整理,不知进展如何?可有什么章程?"
赵秉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学者般的光芒:"目前正在进行初步勘察。天津卫华洋杂处,租界内外地籍混乱,不单单只是皇室所属皇庄,有的地块甚至几十年都未丈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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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期缺乏系统性的土地清查,土地册籍(鱼鳞图册等)严重陈旧、散失或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