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蒲松龄的“鬼狐喻世”。《聊斋志异》中屡试不第的秀才,总在荒宅古刹间悟得真谛——当《司文郎》中的盲僧嗅出考官文章有“屁臭”,实是撕碎了功名崇拜的虚伪面纱。
四、黄粱梦醒的千年镜鉴
南京贡院明远楼前,曾悬“天地玄黄”匾额。某日暴雨摧折匾后夹层,露出斑驳字迹:“卖官鬻爵,始于此处。”这辛辣的讽刺,恰是功名迷局的三重解药:
第一鉴:名器本虚幻
唐代章孝标及第后作诗:“及第全胜十改官,金汤镀了出长安。”白居易回赠:“假金方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真正的才学,从不需要功名背书。
第二鉴:炎凉常态
汉代朱买臣负薪苦读时,其妻弃之而去;待其任会稽太守,又拦道哭求复合。朱买臣泼水于地:“若覆水可收,则吾与汝可复。”这“覆水难收”典故,道尽世态本相。
第三鉴:本心即桃源
陶渊明任彭泽令八十一日挂冠,并非厌弃俸禄,而是看清“以心为形役”的真相。他在《归去来兮辞》中写“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为所有功名困局者的醒世钟。
范进屋前那滩报喜锣惊飞的鸡屎,千年来始终在功名路上发酵。当我们在升学宴上推杯换盏,在社交平台晒出名校录取书时,《红楼梦》中那曲《好了歌》仍在风中飘荡:“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或许真正的解脱,不在拒绝功名,而在《金刚经》所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平常之境——毕竟,中举的范进若读过陶渊明,大概也会在疯癫时大笑:“田园将芜胡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