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光景,足以让卧龙先生初步熟悉新野的方方面面,也足以让最初那份激动人心的喧嚣沉淀下来,转化为更深层次的思考与规划。
主公刘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一个相对平静的午后,他郑重其事地将我们三人——新任军师中郎将诸葛孔明、化名单福的徐元直,以及我——召集到了那间略显逼仄却已成为新野权力核心的议事厅内。
这是自卧龙出山以来,我们四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核心战略会议。
之前的接触,多是主公与孔明单独交流,或是元直与我在私下沟通。
此刻,四人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案旁,案上铺着新野及周边的舆图,气氛显得既庄重又微妙。
主公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倚重,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流转,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
“孔明,子明,元直,”主公沉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静默,“自备流离半生,幸得诸位相助,方有今日暂居新野之局面。然北方曹操势大,荆州内部亦非坦途。今日召集诸位,便是想听听高见,我等当如何在此立足,图谋发展?如何应对曹公可能的南征?又该如何周旋于荆州各派之间,尤其是襄阳那边?”
主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诸葛亮的身上。作为新任军师,又身负“卧龙”之名,他自然是这次会议的焦点。
诸葛亮羽扇轻摇,神态从容,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他微微颔首,清朗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主公所虑,正是亮连日思索之要务。亮以为,我等欲成大事,恢复汉室,荆州、益州实乃必争之地。然饭需一口口吃,路需一步步走。当务之急,非是好高骛远,而是必须先在新野站稳脚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舆图,继续道:“隆中之策,其要在长远。落于当下新野,则需分清主次缓急。
亮以为,短期之内,我等当行五策:
其一,安民定内,严明军纪,整饬吏治,使军民归心,此为根本;
其二,操练精兵,兵在精而不在多,需尽快将现有兵力整合成一支能战之师;
其三,积蓄钱粮,新野贫瘠,需厉行屯田,开源节流,以为后继;
其四,谨待襄阳,刘景升公虽仁厚,然蔡氏、蒯氏等外戚豪族势大,对我等心存疑忌,当谨慎相处,避免授人以柄;
其五,静待时变,密切关注北方曹操与江东孙权之动向,以及荆州内部之变局,相机而动。”
孔明侃侃而谈,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隆中对的宏大战略,巧妙地落实在了新野的微观现实之中。
其战略眼光与对大局的把握,确实令人叹服。
主公听得频频点头,眼中光彩连连,显然是深以为然。元直亦是面露赞同之色。
我心中自然也是认可这大方向的。诸葛亮不愧是诸葛亮,一上手便抓住了核心。
然而,我这些年通过玄镜台暗中收集的无数信息所形成的思维习惯,让我无法仅仅满足于这宏观的战略框架。魔鬼,往往藏在细节之中。
待孔明话音稍落,我沉吟片刻,开口道:“军师所言极是,此五策确乃安身立命之基石。然子明尚有几处疑虑,想向军师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