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别驾客气了。”蒯越微微颔首,“听闻别驾文武兼备,辅佐玄德公屡建奇功,今日得见,幸会。”
客套话不必多说。我开门见山,但切入点却放在了时局上:“近日听闻北面曹军似有异动,昭心中忧虑,特来向先生请教荆州防务之策。玄德公蒙景升公厚恩收留,常思报效,只是身无寸土,力有不逮,每每扼腕。昭身为幕僚,亦是焦虑。”
我将姿态放得很低,主动提及主公“身无寸土,力有不逮”的窘境,同时表达了“思报效而不得”的焦虑。这既是实情,也是一种试探,看他如何回应。
蒯越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仿佛在审视我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陆别驾过虑了。荆襄之地,带甲十万,粮草充足,非曹操所能轻易觊觎。景升公自有安排,玄德公乃当世英雄,又是宗室贵胄,景升公待以上宾之礼,正显仁厚。至于报效一事,徐图之即可,不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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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安抚了我(或者说,是安抚了刘备),又暗示我们安心待着,不要多想。这正是典型的官场话术,听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倾向。
但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必须将话题引向更具体的方向。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我故作迟疑,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主公并非贪图安逸之人。久居襄阳,虽得景升公厚待,却终日无所事事,于心不安。且……昭斗胆直言,襄阳城内,人多眼杂,我等新来,根基浅薄,行事多有不便,亦恐无意中滋生误会,辜负景升公一番美意。”
这句话,就比较露骨了。我直接点出了在襄阳的“不便”和可能产生的“误会”,这几乎是在暗示蔡瑁的排挤和监视。我在观察蒯越的反应,看他是否会装傻,还是会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同。
蒯越的眼神似乎闪动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淡淡道:“陆别驾多虑了。玄德公仁德之名,天下共知。景升公亦是宽厚长者,岂会因些许小事而生疑?安心住下便是。”
他依旧在打太极,不愿正面回应。但我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停顿。这说明,他听懂了我的潜台词,并且,内心并非毫无波澜。他知道我们在襄阳的处境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
时机差不多了。我决定再往前推进一步,但不是直接提新野,而是换一种方式。
“先生明鉴。”我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主公之心,唯有报效二字。听闻荆州北鄙,如新野等地,常受曹军袭扰,边民困苦。主公常言,若能身赴前线,纵使兵微将寡,亦愿为景升公、为荆州百姓,略尽绵薄之力,挡在刀兵之前,虽马革裹尸亦无憾。只是此等险地,非大智大勇者不能守,我等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此等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不敢轻易上达天听,恐贻笑大方。”
我将“前往新野”这个核心诉求,包装成了主公“不切实际的、只能在心中想想的、为国牺牲的悲壮愿望”,并且主动点出了“兵微将寡”、“人微言轻”的现实,显得既忠勇又识趣,还带着几分自嘲。这样一来,既表达了我们的意愿,又留足了退路,不至于让蒯越觉得我们是在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