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太学清谈:算学解经惊四座

我犹豫了片刻。我知道,质疑经学大师的注疏,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很容易被视为狂悖无知,甚至引来群起而攻之。

但……我心中那份对逻辑和事实的追求,以及一丝想要展现自己独特思维的冲动,最终还是战胜了胆怯。

在老儒讲解告一段落,众人品茶沉吟的间隙,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晚生斗胆,请教老先生一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这个不起眼的末席年轻人身上,带着惊讶和审视。老儒也微微抬眼,示意我说下去。

“方才听老先生讲解《禹贡》贡赋制度,晚生深为叹服。”

我先是恭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然晚生心中有一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禹贡》所载,如梁州之贡‘厥贡漆丝’,雍州之贡‘厥贡惟球琳琅玕’,此二州距京畿路途遥远,山川阻隔。

若按注疏所言,每年需输送如此数量之丝帛、美玉,其运输之艰难,耗费之巨大,损耗之惊人,恐非当时人力物力所能承担。

晚生愚钝,窃以为,其中或有晚辈未能理解之处,恳请老先生解惑。”

我的问题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微微一凝。

一些人皱起了眉头,显然觉得我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是在挑战权威。

那位老儒也捋着胡须,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我这个略显刁钻的问题。

就在这时,我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晚生不才,曾粗略涉猎算术,尝试对此进行过一些推演。”

说着,我取过身旁书童(石秀今日也扮作书童随我前来)准备好的沙盘和几颗石子,

“以梁州为例,假设其年贡丝帛百匹,距离洛阳按直线估算约三千里(实际道路更远)。若用当时最常见的牛车运输,考虑道路、天气、人吃马嚼、以及必然存在的损耗(如一成),则每匹丝帛运抵京师的成本,恐怕已远超其本身价值。若以人力背负,则更无可能。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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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说,一边在沙盘上用石子简单地演示着距离、数量和损耗的关系,运用基础的运筹学思想进行估算(虽然我只能用最简单的加减乘除来表达)。

“除非,这‘贡’并非指实物全额上缴京师,而是一种……更具象征意义的、或是经过折算的税赋形式?

比如,地方将贡物变卖,或折合成更易运输的铜钱、粮食上缴?

或者,这‘贡’主要用于满足当地驻军或官员的需求,只需象征性地上缴一小部分至中央?

再或者,《禹贡》所载,并非严格的年度定额,而更像是一种理想化的、代表地方物产丰饶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