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宝玉腰间的玉佩。地牢深处传来铁链响,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被拖进来,腕上戴着的金丝镯让黛玉心头剧震——那是当年贾敏陪嫁的"缠枝莲纹镯"。
"姑太太......"老妇人认出黛玉,突然咳出黑血,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掌心,"盐引......引窝银......都在......"话未说完便断了气,袖口掉出半幅刺绣,正是当年元春省亲时未完成的《盐漕图》。
周舵主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从薛家当铺起获的账册:"二爷,漕帮兄弟在扬州盐场发现三百座新坟,碑上刻着'康熙五十四年盐丁'——可那年的盐引案,分明记着所有丁口都已妥善安置!"
黛玉翻开老妇人留下的刺绣,在莲瓣纹路里摸到凸起的针脚,拼成"北固楼第三根廊柱"。她望向仍在装疯的薛蟠,忽然按住他正在颤抖的手腕:"你可知,当年姑苏河上那船沉了的'祥瑞盐',压着的正是你父亲的顶戴花翎?"
薛蟠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恐:"你......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宝玉注意到他拇指内侧的墨渍,正是誊抄密信时特有的握笔痕。
地牢的石墙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水痕,蜿蜒如长江走势。黛玉顺着水痕看去,在"扬州"处停住——那里用指甲刻着极小的"尹"字,与追兵玉扣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吴新登的话,压低声音道:"引字叁仟陆佰号,对应的该是乾隆三十年的残卷......"
更鼓敲过三声时,地牢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宝玉拔剑护住黛玉,却见一片枫叶飘落,叶脉上用密盐写着:"明日辰时,总督衙门接旨。"枫叶边缘焦黑,正是漕帮"火急"的讯号。
第四折 总督府惊变双谕
两江总督衙门的朱漆大门前,九盏鎏金盐灯正被换成素白灯笼。宝玉和黛玉赶到时,正见新任盐运使尹继善与总督鄂尔泰在滴水成冰的石阶上对峙,前者手中捧着明黄圣旨,后者腰间佩刀已出鞘三分。
"鄂大人这是何意?"尹继善的官靴碾过地上的盐渍,"圣上命我彻查盐引贪腐,你却要调走所有账房?"他展开圣旨的手微微发颤,袖口露出与薛蟠同款的残菊纹里衣。
鄂尔泰的目光扫过宝玉腰间的麒麟玉佩,忽然冷笑:"尹大人奉旨查案,某自当配合。"他击掌三声,八名旗兵抬着口朱漆木箱出现,"这是两淮盐运司三十年的旧账,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尹继善,"开箱前需得有监查官在场。"
黛玉注意到木箱封条上的火漆印缺了一角,正是荣国府私兵的标记。她悄悄拽了拽宝玉,目光落在鄂尔泰随侍的长史身上——那人袖中露出的半幅字帖,正是当年贾政用来巴结权臣的《盐引秘要》。
"开!"尹继善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箱盖掀开的瞬间,数十只毒蜂嗡鸣着扑出,旗兵中箭倒地的声响里,黛玉已甩出浸过解药的丝帕。宝玉趁机扫向箱中,最上层竟是一叠空白账册,唯有第一页贴着张字条:"欲查盐引案,先问停云香。"
停云香!黛玉心中一凛,这正是母亲当年用来警示的独门香料,如今却出现在总督府的证物箱里。她望向鄂尔泰,发现他腰间玉佩正是当年父亲送给江南织造的"海水江崖纹",珊瑚珠上的裂痕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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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有假!"宝玉突然暴喝,手中麒麟剑已抵住尹继善后心,"真圣旨边缘该有十二道祥云暗纹,而你这......"剑尖挑开圣旨,露出里层的倭国绘卷,残菊图案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鄂尔泰趁机扣住黛玉手腕,却见金锁突然发出强光——那是当年警幻仙子所赠,专破邪祟的通灵宝玉。"二十年前你在姑苏码头,"黛玉盯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亲手将我父亲推入运盐船底舱,就为了掩盖私扣三十万引窝银的罪行!"
衙门深处突然传来钟鸣,十八声长钟震得飞檐铜铃乱响。周舵主带着漕帮兄弟破墙而入,手中高举着从北固楼取出的铁盒,里面整齐码着三百张盖着鄂尔泰私印的假引票。"鄂大人好大的手笔,"宝玉冷笑道,"用真金白银买通倭商,再借他们的船运私盐,难怪薛家的盐号开得比官船还快。"
鄂尔泰突然松开黛玉,抽出佩刀抵住自己咽喉:"你以为查了我就能了事?这两淮盐引,早就是一张牵连着半朝文武的大网......"话未说完,眉心突然中了枚银针,正是黛玉趁乱发出的"醉梦仙霖"。
尹继善见势不妙正要逃跑,却被周舵主的铁锚勾住官服。他跪倒在地时,怀中掉出封尚未拆开的信,封口处的蜡印正是顺天府尹的"贪"字暗记。黛玉捡起信笺,只见上面用朱砂写着:"腊月十五祭江,盐船必沉,人证俱毁......"
第五折 祭江典暗藏杀机
长江畔的祭江台被盐晶灯照得雪亮,十二名盐妇捧着"盐龙王"神像缓步上台,腰间系着的正是荣国府抄出的沉水香荷包。黛玉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盐商,忽然发现每三人中便有一人佩戴残菊纹玉佩——与倭商船队的标记分毫不差。
"吉时已到!"扬州知府高喝一声,八名壮汉抬起装满官盐的木筏,正要推入江中祭祀。宝玉突然注意到木筏底部缠着浸过桐油的麻绳,与当年荣国府运送硫磺硝石的包装手法如出一辙。
"慢着!"他甩出麒麟剑斩断缆绳,盐袋落入江中溅起巨大水花,"今年江潮倒灌,按《两淮盐法》该用'镇潮鼎'祭祀,为何改用木筏?"话落间,周舵主已带着漕帮兄弟控制了祭台四角,掀开神像底座,露出满满一箱倭国火器。
知府脸色大变,正要呵斥,黛玉已取出鄂尔泰的供状:"你可知,这木筏下拴着的不是镇潮石,而是三十名被割了舌头的盐丁?"她指向江面浮起的衣角,正是林之孝描述的裕丰号制服。
祭江台下突然骚动,数百名盐商同时摸向腰间。宝玉看清他们手中的,竟是倭国短刀,刀柄上刻着与薛蟠相同的残菊纹。"保护百姓!"他一声令下,漕帮兄弟的红豆灯瞬间点亮,在夜色中连成一片红海。
混战中,黛玉被人盯上,正是薛家大管家赖升。他手中握着的,是当年逼死冯照临的绝舌散毒针。"长公主记性可还好?"赖升阴笑着逼近,"当年姑苏河上,你父亲就是这样......"话未说完,突然僵在原地——黛玉手中的银针已封了他的七处大穴。
"我怎么会忘?"黛玉从他怀中搜出祭文,背面用盐卤写着"子时三刻,炸沉盐船,嫁祸漕帮","那年你推我父亲下海,他攥在手里的,正是你这袖口的珊瑚纽扣。"
宝玉这边已逼退十余名刺客,忽见祭台中央的"盐龙王"神像眼中闪过红光——那是火器瞄准的信号。他猛地推开身边百姓,麒麟剑在空中划出圆弧,将射来的弩箭尽数斩断。火光中,他看见江面上驶来十余艘画舫,船首立着的,正是本应在金陵受审的王夫人。
"琏二奶奶果然好算计,"黛玉迎上冷笑的王夫人,"借祭江大典将两淮盐商一网打尽,再嫁祸给漕帮,这样你们就能独吞引窝银了?"她扬起手中账册,"可惜你忘了,当年姑苏接驾的亏空,每一笔都记在这本《红楼梦》里。"